此时,他有些慌乱,战事已起,按照先前打算的,现在是将炸药拿出来的最佳时机。
可是他犹豫了,因为炸药的威力,只有后世的他才见识过。
那漫天的尘土,断壁残垣……
“彭庄主?彭庄主?”彭老在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将神游天外的彭渊给唤了回来。
“彭老,请讲。”回过神的彭渊连忙行礼。
“无需如此多礼,随老头子一道去城楼上看看去吧!”彭老也不问彭渊方才走神在想什么,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城墙,招呼着彭渊一道去看看。
彭渊闻言看向那肃杀的城墙,犹豫不决。
祁六他们早就离开,应该是去排兵布阵、抵御外敌了。
彭老带着彭渊慢慢登上了城楼,从十来米高的城楼往下俯视,显得人影极其渺小。
巍峨的城墙,宽阔的视野,让彭渊不自觉的生出了些雄心壮志。
他顿时明白了,为何总有帝王想要逐鹿中原,这种宽阔的一览众山小的视觉冲击,对于男人来说,是非常能激起血脉觉醒的存在。
像是看出了彭渊所想,彭老开口,“穆厥那边的气候,土壤皆不怎么样,他们的臣民们只能不断的漂泊。而比邻而存的大周,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只要能吃下大周,那么他们的子孙后代就再也不用流离失所,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
道理彭渊都懂,艾公不是说过了么,“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落后就要挨打受欺负,不用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彭渊对彭老笑笑,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彭老也不再言语,留些时间给彭渊去想。
程将军带着营中整装待发的的将士们,昂首阔步的出发了。
而在另一边,公孙瑜与沈明远正指挥着军队执行命令,同时也在商议着应对之策。
沈明远不悦的眉头紧皱,“这穆厥人早不攻晚不攻,偏偏选在此时,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晓我们内部在商讨应对之法,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公孙瑜目光深邃,望向城墙的方向,“不管如何,我军不能乱了阵脚。”
彭渊以为的大军压境并没有出现,来的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骑兵队伍。
也没有想象中混乱的厮杀,骑兵似乎只是来带个话?
距离太远,彭渊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己方的士兵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们。
像是有人专门准备好了一般,不一会儿,就有士兵前来向彭老汇报,前线究竟说了些什么。
原来,穆厥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硬拼肯定不是大周的对手,且同样的,短时间肯定是拿不下来这座城池的。
所以他们的大汗派出人马,偷偷从其他地方进入大周的防线,掳走了近千人的普通百姓。
以此为要挟让大周割让城池,若是不按他们的要求去做,那么,潜入城池的奸细会直接大开杀戒,同时掳来的百姓也将遭到屠杀。
彭老气定神闲的听完士兵的汇报,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彭渊的耳边还在回荡着刚才士兵来的汇报,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受。
当活生生的性命摆放在眼面前时,又有几个能顾全大局,不在乎牺牲,言语间就决定他人生死的呢?
彭渊觉得他不能,不论是大周的无辜百姓也好,还是先行来犯的穆厥骑兵也好,他都没有勇气一刀切。
彭渊身边的彭老在此时开口,“小友,若是换成你,面对眼下情形,你要怎么做?”
彭渊在城楼上吹着冷风,看着下方对峙的双方,沉默了一瞬。“我国疆土,寸步不让。”
一直看着他的彭老,眼中闪过一丝赞扬,可还是咄咄逼问,“可百姓呢?寸步不让的疆土,同时要带走更多人的性命,又该何解?”
“保卫大周,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流尽最后一滴血,那也将是我们义不容辞的选择!尊严与荣耀更是我们要扞卫的首位!国之不存,家又何在?守护王土,就算流干鲜血,也要让侵略者知道,胆敢来犯,就要有覆灭全族的觉悟!”彭渊的脑中不自觉的闪过这样的念头,像是同样的话语说过了千万次一般。
“此法太过偏激,守卫城池和国土,为了不就是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可现如今,要以如此之多的性命去咬牙撑下这座城池,实为不该!”彭老的话语逐渐犀利,说话间也带上了批判。
彭渊有些茫然,对啊,他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将这么多人的性命放弃呢?
见彭渊动摇了,彭老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的开口,“千百人的性命,这场因果,你背的下吗?”
顿时,彭渊猛的惊醒,他刚刚怎么了?
看向彭老,彭老似乎并没有说话,还在看向城楼下的两军对峙。
彭渊有些不确定,方才彭老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话。
见彭渊一直盯着自己,彭老转过身,“彭庄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闻言,彭渊摇头,他不知该如何开口问。
两人一同看向下面的战场,不知程将军是如何决断,两军并没有谈妥。
穆厥人对着后方发出信号,不一会只见好几匹空马拖着什么疾驰而来,等靠的近了,彭渊才赫然发现,马匹身后拖着的是人!
活生生的人,在马匹飞速的拖拽下早就血肉模糊,没了生气。
彭渊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彭老则是叹气,“这才是刚刚开始。”
彭渊猛的看向他,喉咙发紧,不敢置信的问道,“后面还有?”
“如何没有?战场上并不是你来我往的拼命厮杀,更多的是如此残暴的肮脏手段。被凌虐的孩童,被打断筋脉的人形靶子,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穆厥人不是良善之人,他们只信奉强者生存。”
这可不是强者生存的原则,这完全就是嗜杀成性的野蛮之辈!连人都不配为之!
彭渊愤怒的同时,也想到了什么,淡然的开口问道,“彭老特地将我带来这城楼之上,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吗?”
“没错。”彭老也不在跟他打哑谜,直接承认了。
“为了我手中的炸药?”彭渊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若真是如此,方才死去的那些人,也是程将军故意拒绝穆厥人的提议,从而丧命的吗?
他不敢去想。
“是也不是。”彭老直视彭渊的双眼,“穆厥来犯屡禁不止,优柔寡断难以成大事!兰城边境连年战争弄得百姓民不聊生,若是不想从此受制于人,大周就当立即当断则断!”
“牺牲是常有的事,若是能以少数的牺牲换来永久的和平,那么以杀止杀才是最好的选择。”彭老说出这话时,彭渊的内心是拒绝的。
他没有办法如此的理智,现在是他站在大周的立场上,所以理所应当的,应该帮助大周才是。可这并不代表,对立方的所有人就该死。
“这不对……”
“如何不对?”看出了他的动摇,彭老直指要害,“我信奉的是大道自然,若是觉得命不该如此,想要抗争,自然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努力争取,改造生存环境!而不是靠着烧杀抢掠去达到目的。剑走偏锋,得到的从来就不是正果。”
彭渊被怼的哑口无言,彭老见他不说话,叹息一声,“人总是有不切实际的贪念,你我皆有,只是这贪欲切不可大过于本心。”说完,彭老径直就下了城楼,独留彭渊单独站在城楼上吹冷风。
前线战场上,穆厥人方才的做法激怒了大周的士兵,讨伐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穆厥人的大军也如黑色潮水般涌来,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刀,呐喊声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彭渊站在城墙上,看着敌军压境,心中突然又释然了。
将怀中一直随身携带的竹筒拿了出来,火折子靠近引线。
投石车旁,随着“嗖”的一声,一只带着带着火星的竹筒,呼啸着飞向穆厥人阵营的上空,当引线燃烧殆尽时,竹筒在空中轰然炸开,突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巨大的声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扩散开来,就连坚固无比的大地也似乎为之颤抖。
正在战场上疾驰的战马们,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扬起前蹄,嘶鸣不止。
它们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想要挣脱骑手的控制,慌乱之中甚至相互碰撞、踩踏。
而那些毫无防备的士兵们,则更是被这恐怖的爆炸声震得头脑嗡嗡作响,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感和平衡能力。有些人痛苦地捂住耳朵,试图减轻那钻心般的耳鸣;还有些人则直接被震倒在地,眼前金星乱冒,半天都无法起身。
穆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这东西是从兰城的城楼上发射出来的,穆厥人不敢想象,他们手中是否还有此种物品。
程将军见状,抓住时机,下令全军出击。
城门大开,大周的士兵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军,与穆厥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公孙瑜与沈明远也骑着战马,冲入敌阵,公孙瑜手持长枪,枪锋所指,敌人纷纷倒下;沈明远手中的长枪和公孙瑜似是一对,舞的风生水起。他与公孙瑜并肩作战,二人配合默契,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穆厥人的进攻势头被彻底遏制。随着时间的推移,穆厥人渐渐抵挡不住,开始向后撤退。程将军见状,下令乘胜追击,务必将敌军赶出大周边境。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大周军队大获全胜。战场上,穆厥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大周的士兵们欢呼雀跃,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彭渊依旧站在城楼上,神色不明的看着下面的战场。
沈明远看着彭渊,眼中虽依旧带着几分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确实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