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怎么是这瓜怂!”沙里飞显然也看到了,本能地缩脖子含胸,却见前方李衍腰杆笔挺,且左手扣住了刀柄,顿时脸色一苦,也直起了腰。“诸位,我回来了。”周班主哼了一声,就准备带人进院。旁边一名坦胸露乳的胖子见状,顿时嬉笑道:“哟,周班主果然是信人,哥几个本想着,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进去呢…”“起开!”话音未落,旁边就伸出一只手,见他扒拉的一个趔趄。胖子正要骂,但看到是谁,顿时闭上了嘴。动手的,正是孟海成。他看着李衍,眼中满是喜悦,“好小子,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狗日的,还想着去找你呢!”李衍淡淡一瞥,“不服,还想过过手?”听到二人说话,周班主顿时诧异。他没想到,这王道长身后的年轻人,也和铁刀帮有过节。“跟你过个屁的手!”孟海成脸一红,骂道:“也不看看咸阳是什么地方,兄弟们,先把这小子给我弄趴下!”“海哥,好勒!”一众混腥子顿时围了上来。“哎哎哎…”沙里飞心中一慌,叫道:“孟海成,你小子还要不要脸,想以多欺少,还讲不讲江湖规矩!”孟海成不屑道:“规矩?你也配!”唰!话音未落,就见一道人影直冲而来。正是李衍突然暴起,并且左手前撑,右手下探。“还来这招!”孟海成看到,顿时火大。上次李衍便是用的这架势,让他结结实实吃了一记顶心肘,撇下手里的麦客,狼狈而逃。他知道,自己在麦客这行,是彻底混不下去了。别说同行嗤笑受不了,就单单半路丢下麦客离开,无论什么原因,今后也没人再敢跟他。至于李衍想的找周蟠出头,纯粹是多操心。自己师傅什么人,孟海成再清楚不过,教训了李衍还好说,若知道他吃亏丢了人,肯定没好下场。因此,他也不敢张扬,甚至怕此事传入周蟠耳中。思来想去,反正刀客也混不出头,干脆一咬牙,跑到咸阳城,投靠自己师兄,当了個狗腿子。眼见李衍袭来,孟海成毫不躲闪。他身子一缩,同时腰身一拧,右手反向搭棚,活脱脱一只蹲在地上的大马猴。看着可笑,却是周蟠传下的杀招。若李衍继续使用顶心肘,他就能来一招老猿坠枝,一个翻脚,直取下路,将李衍踹成太监。若对方变招侧踢,则能顺势来个灵猴缠丝,将敌人眼睛抓瞎,脸蛋撕得稀巴烂。总之,下中上三路都有变招,个个凶狠凌厉。这次有了防备,哪会吃上次那种亏。然而,李衍探下腰间的手,却忽然握住刀柄,随后突然变招,猛然一抖。锵!刀如寒光,撕破雨幕。关中快刀岂是等闲,孟海成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刀,只觉锋刃微寒,紧紧贴着脖子,已经割破了皮。而在众人眼中,却是一幅可笑场景:孟海成蹲在地上,像是李衍正挥刀杀猴。再次受辱,孟海成怒道:“比试拳脚,你却动刀,不讲规矩!”李衍眉毛一挑,“规矩…伱也配?”“你…”孟海成一听,顿时气得脑瓜子都嗡嗡的。还没等他说话,便面色一变,跌跌撞撞后退。却是李衍持刀而行,逼得他接连后退,进入院中,随后扭头平静道:“谁敢跨过此门,这颗脑袋就送他了。”可惜,这番话并未吓退外面的铁刀帮众。这些个家伙,虽说不像刀客,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但一个个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主。前朝之时,大兴称他们为“喇虎”,金帐汗国则称“无籍之徒”,各种组织通常叫“无命社”,皆是亡命之徒。就像如今津门那带,“锅伙”动辄抽签死斗,什么跳油锅、三刀六洞,扎眼珠子,皱一下眉毛都不算好汉。关中人生、蹭、愣、倔,自然不遑多让。当即就有一汉子上前,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摇晃着手中短刀,横脖子瞪眼道:“呦,动刀子啊。”说罢,指着自己的脖子。“来来来,把人放了,照这里来,弄死我算你是条汉子,兄弟们,都给我瞧好了!”“哈哈哈…”一帮混子哈哈大笑,毫不畏惧。刀客,他们可是见多了,自然有对付的法子。这个办法就是耍赖!大宣朝律法森严,无论江湖还是玄门中人,全都一视同仁,杀了人立刻会被通缉悬赏,尤其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至于他们,则毫不畏惧。一来有铁刀帮撑腰,官面上都撒了银子。二来他们可是有欠条,又只是蹲在门口,即便到了衙门,也不会吃亏。碰到刀客,他们就一个想法,死了算我倒霉,今后你也别想好过,不光官府通缉,帮里也会出花红。但若弄不死我…嘿嘿,今日就是扬名之时!游走于黑白之间,岂能没有手段。碰到这浑人,李衍也懒得废话,呵呵一声冷笑,手腕用力,刀锋顿时嵌入肉中。孟海成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小半截身子。“别别别!”孟海成此刻已吓得脸都白了,只觉头皮发紧,尖叫道:“都别上来,这家伙是个疯子,你们想要我命吗?!”外面的铁刀帮众们闻言,不再上前,但看向孟海成的目光,已满是嘲讽。这家伙是帮主师弟,死了也不好交代。没想到平日里吆五喝六,关键时刻却是个怂包。面对这帮浑人,李衍也懒得理会。他们的处世原则,和江湖中人完全不同,看似蛮横,不过是耍无赖,仗着律法压江湖人,又借着拳头欺负寻常百姓而已。若是在荒野无人之地,没有律法撑腰,早就一个不留,杀得干干净净。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院内之人。只见从那破烂的大宅子内,哗啦啦涌出一大堆人,男女老少皆有,大多是没什么功夫的普通人。有满脸泪痕的丑丫头拎着扫帚,有年迈乐师哆哆嗦嗦提着短刀,甚至还有孩子拿着木棍。当然,年轻人也不少,个个怒目而视。李衍一看,就知道周班主为何空有一身功夫,面对这些混子,却不敢有丝毫反抗。皮影戏班子,一般来说要有演唱,提影、器乐。有时演唱会兼职器乐,边拉边唱,加上专职提影的,两个人就能凑一个班子,到庙会上演出。显然,这春风班是个大团子。除去艺人,恐怕连他们的家眷孩子都带着。这也是无可奈何,这些年土地兼并严重,神州之人安土重迁,若非没了地,哪个愿意拖家带口行走江湖。“没事没事。”这一连串变故,虽让周班主措手不及,但还是强自镇定,开口道:“这是我请来的王道长,你们先回去,别跟着凑乱子。”说罢,又看向李衍,欲言又止。他也是无奈,没想到找来的救星,同时也是灾星,一言不合就动刀子,还和铁刀会有梁子。到时这愣头青爽快了,拍拍屁股就能走,大不了躲一阵子,但他们恐怕就要面对铁刀会的报复。想到这儿,周班主已彻底没了应对之策。而王道玄见状,眼神也稍微缓和,点头道:“周班主放心,一码归一码,你们的事,贫道接了。”看到这种情况,他心中疑虑已少了大半。这一大家子有老有少,怎么看都不像是剥人皮,玩邪路子的妖人。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向了李衍。李衍一手拎刀,一手捏动阳诀,深深吸了口气,周围百米内的气味顿时涌入鼻腔,随后便用阴诀关闭。里面箱子里的皮套味道,全是来自牲畜。戏班子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阴邪之味。他对着王道玄点了点头,便忽然抬脚,挑起地上一块石头,随手接着,扔过院墙。这手飞蝗石的功夫,江湖上人人都会。他家里曾放过一段时间羊,抬手就能击中羊角,让其归队,因此练的还算娴熟。“哎呦,你个瓜怂!”石头飞过院墙,后面顿时传来惨叫声。却是有混子想从后面翻入院墙,随便挟持个戏班子中人,交换孟海成,结果被李衍发现。李衍嘿嘿一笑,拎着刀柄拍了拍孟海成的脸,淡然道:“这事,你想今天了,还是过几日再了?”孟海成咬了咬牙,“今日了怎么说?”“简单!”李衍眉毛一挑,“我先宰了你,在将外面的杂种们杀个干净,然后被朝廷通缉,到其他地方躲躲。”孟海成咽了口唾沫,“过几日了呢?”李衍抬眼道:“那就按武行的规矩,等这边差事结束,我出手,你随便找人,擂台生死斗!”碰到这种情况,孟海成也没得选,但还是放了句狠话,“行,到时你可千万别跑。”李衍嗤笑,“李虎的儿子,在周猴子的地盘上跑了,你们乐意,小爷我还不乐意呢!”说罢,一脚将孟海成踹出门。孟海成毕竟是有功夫在身,出门一个趔趄,就站稳了身子,转身吼道:“小王八羔子,三日后,老子给你收尸!”“我们走!”说罢,便转身带人离去。待他们走后,李衍才扭头道:“沙老叔,去,放出风声,说李虎的儿子来了,这擂台,他们想不打都不行!”“懂了!”沙里飞顿时了然,急匆匆冲了出去。听他处理完,王道玄才点了点头,对着周班主说道:“明日应该会雨停,周班主尽快准备好东西。”“明晚,咱们就去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