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冷坛猖兵,王道玄面色骤变。李衍始终观察着他的表情,见状彻底放了心。他直接提到这个,便是投石问路。虽说王道玄给他第一印象不错,但毕竟太落魄,若连冷坛猖兵都没听过,那么有些事,也没必要向他说。“实不相瞒,在下遇到了些麻烦…”确认对方是个内行后,李衍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将冷坛猖兵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江湖险恶,逢人只说三分话,因此他也隐瞒了几件重要的事。比如那王寡妇,只说是村里的神婆,后来神秘消失,并未透露底细,以防给人家添乱。她们在躲避敌人,恩将仇报的事不能做。还有牌匾压胜术。事关家族仇怨,必须小心谨慎,毕竟黑手很可能与玄门中人有关。替身神像,更是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至于嗅觉神通的事,则全盘告知。王道玄仔细聆听,先是疑惑,随后皱眉沉思,最后则盯着李衍,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开口道:“阁下的八字,想必硬的很!”命硬?有替身神像,命当然够硬。李衍连忙弯腰拱手:“还望道长解惑。”王道玄沉思了一下,摇头道:“罢了,你既已觉醒神通,便是与玄门有缘,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仔细打听总能知晓,告诉你也无妨。”“说起猖兵,就不得不先提玄门兵马,无论玄门正教,还是地方法脉,亦或是一些邪道,起坛做法,都会养兵马。”“兵马种类繁多,有玄门正教的箓兵、城隍土地庙的社令兵马、还有各地法脉的五方五营阴兵、出马仙家的五路仙兵、民间淫祀的五通兵马…”“这些兵马无形无影,常人难以看到,法师可借之搜山破庙、驱妖捉邪,与人斗法,甚至害人性命…”“猖兵来源众多,一时难以说清,但特点都是性情凶猛,难以管教约束,但威力却不小。”“至于冷坛,就是一些法脉派系灭绝,没有弟子继承香火,从而变成冷坛破庙。”“猖兵供养者不少,但却有个麻烦,一旦中断香火,便会失控,附着于野兽或人身上,四处寻找血食。”说着,若有所思道:“关中地面上,太玄正教会择固定时间搜山破庙,冷坛甚少,这猖兵,很可能来自秦岭。”“那冷坛猖兵,堪比凶猛厉鬼,你虽觉醒神通,又有人指点破解之道,但能活下来,命格绝对够硬!”李衍若有所思道:“这种兵马,玄门中很多?”王道玄点头道:“太玄正教拥有箓兵,数量无人知晓,但绝对不少,那可是堪称天兵天将的存在,否则怎能成为玄正教魁首,世代受朝廷供奉。”“更不用说各地法脉,有些传承古老,祖师兵马数以十万计,再加上那些不知名的民间小派,天下兵马数量,根本难以计数……”李衍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静。一头冷坛猖兵,就差点要了他小命,若是成千上万,那场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他忍不住开口道:“玄门力量如此可怕,掌控天下不是轻而易举?”“哪有那么容易。”王道玄嗤笑一声,摇头道:“兵马虽多,但也道行足够才能驱使,若想操控千万数兵马,需众多高功法师,同时举行大型科仪,有时甚至要数天才能准备好。”“况且大道自有平衡,兵马也不是无敌,比如你躲在香火旺盛的城隍土地庙,小规模兵马根本进不去…”“玄门中法门众多,兵马只是其中之一……”“而凡名山大川,洞天福地,皆有先天罡气聚集,比如那五岳之首泰山,谁敢召兵马围攻?”“炸坛不说,还会兵马反噬,甚至惊动其中神灵…”李衍失声道:“真有神?”王道玄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却与民间话本传说中不同,其中之复杂,就连那些正教高功,也不一定能弄清,更何况贫道这半吊子?”李衍眼中升起一丝好奇,“那…仙呢?”王道玄叹了口气,“长生皆虚妄,仙道亦渺茫,虽有仙人传说,但大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踪,贫道也不敢妄言。”李衍又问道:“那修行后,能否飞天遁地,坠星逐月?或延寿数百载?”王道玄有些无语,“就是那正教魁首也没这能耐,该死的时候,一样去见道祖。”说着,感觉有些口渴,端起旁边冷茶就喝。李衍沉默了一下,虽心中失望,但还是问道:“王道长,在下觉醒了神通,能否代为引荐,拜入太玄正教?”噗!王道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咳嗽了半天,才摇头道:“阁下命硬,也不能尽想好事。”“凡修玄门者,皆需存神观想,年纪越大,心念越杂,越是难以入门,所以无论正教还是法脉,大多招收童子培养。”“一些民间法脉帮人做法事,碰到偶尔觉醒神通的童子,都会想办法收入门下,而玄门正教,更是有自己独有流程,不缺弟子。”说着,苦笑一声,“年纪大觉醒者也不少,比如贫道。不愿认命,便硬入玄门,十年耗尽家财,从原本的王掌柜,变成王老蔫。”“千辛万苦入门后,虽自称道玄,但在同道心中,还是一個笑话,难登大雅之堂。”“你若想解决麻烦,也好办,贫道认识本地城隍庙祝,可帮你做一场科仪法事,封闭阳六根神通,至少能做个普通人,不被邪物所窥视。”“若真要跑去太玄正教也行,不过他们也会封伱神通,做个烧香扫地的道人,每日静诵黄庭,亦是入道脱离红尘。”李衍沉默了一下,抬头道:“在下,不想认命!”“不认命好啊。”王道玄抚须道:“世人若都认命,哪有尘世流转,王朝更迭,人道亦走入死路。”“存神之法,贫道也有,虽不是玄门正教,但也是个千年法脉流传,若你能存神成功,便能自由操控神通,甚至学一些简单的术法。”李衍心中感激,连忙道:“道长之法,要多少钱?”他已看出,这王道玄虽落魄,却心存正念,待人真诚,想必不会用假法门骗钱。“多少钱?”王道玄感慨道:“贫道当时耗尽家财,四处求人,真法没得,却是屡次上当受骗,心灰意冷时碰到一位将死的游方道人,赐我真法,只求传承香火不断。”“这一根香火,我岂会收钱?且对你是福是祸,还尚未可知,若难以存神,又被邪祟盯上,岂不是害了你?”“这种钱,贫道可不敢收。”说着,起身从后方书架上取出一本册子,“这是秘本,贫道抄录了数本,仔细核对,不会有差错,有什么不懂,尽可以相问,必如实相告。”李衍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道长,不怕我是坏人,学了此术,为非作歹?”王道玄哑然失笑,“你也是江湖中人,若只是学了些普通拳脚,一样能杀人,可你敢随便杀么?”“玄门之中,也有规矩,太玄正教的执法堂可不是说笑,大宣朝的王法,玄门中人一样得守。”李衍心中松了口气,接过后只见上面写着《西玄洞冥真经》几个大字,翻开后便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凡存神之道,勿交非类,深室避事,栖精蹑空,心存目想,微妙守冲,静魂安形,则万害不伤,百鬼避窜,千妖不行…他看的头晕,索性先收起,开口道:“在下此来,还有一件正事,道长可记得沙里飞?”“沙里飞?”王道玄一头雾水,皱眉仔细回想。那货果然是在吹牛!李衍早有预料,形容道:“大光头,满脸横肉,络腮胡,喜欢吹牛,胡说八道…”“哦!”王道玄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前些年,贫道与那位沙居士有一面之缘,相谈甚欢。”“还记得那是个春天,他说请我吃酒,就在长安醉花楼,还叫了不少姑娘,结果趁贫道醉酒,一个人偷偷跑了。”“贫道差点挨顿揍,幸亏那青楼有阴物作祟,帮人做法事驱邪,才顶了帐…”“怎么,沙居士是要来还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