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不敢倨功,谦逊了一番后,便叫将臧霸押解上城楼来。
须臾。
一位半身是血,神情黯然惶愧的俘虏,便被拖至了刘备跟前。
看到臧霸一瞬间,刘备眼中一道寒芒掠起。
“大将军啊,霸知罪了!”
“霸不该畏于袁谭逼迫,不自量力来偷袭大将军!”
“霸今已幡然悔悟,愿重归于大将军麾下,为大将军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啊!”
臧霸也不愧是墙头草,一见刘备便果断一个滑跪,情真意切的求饶起来。
刘备出兵之前,本就已定下了斩臧霸祭旗的目标,原本是打算话不多说,直接斩了臧霸。
却没想到,臧霸出人意料这一跪一求,却令他一时又犹豫起来。
“泰山军虽全军覆没,但此人盘踞徐北多年,其根基深不可测,只要他振臂一呼,轻易又能纠集起一路兵马。”
“若是别将倒无所谓,此贼毫无忠义之心可言,其反复无常可比吕布,心心念念的便是拥兵自重。”
“今主公好容易才击灭泰山军,岂可因一时心软听信了他求活的谎言,留下了他的性命?”
“主公可是要以徐州为基地,进而收复中原,又岂能在徐州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方请主公以大局为重,以徐州将来的安定为重,斩此贼祭我战旗,永绝徐州内患!”
萧方将臧霸抽筋剥皮,将他骨子里的反复无常,呈现在了老刘面前。
这一席话,令老刘打了个寒战,那一丝迟疑犹豫,瞬息间烟销云散。
眼眸中杀意再起,刘备遂是摆手喝道:
“军师言之有理,吾要以徐州为基地收复中原,绝不能容许徐州留有半点隐患。”
“来人,将臧霸这反复无常之徒拖下去,斩首祭旗!”
陈到得令,当即一摆手,左右白毦兵一拥而上,将臧霸拖起。
臧霸懵了,再看刘备的眼神,仿佛见鬼一般。
不对啊,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刘备吗?
原本他是自认拿捏了刘备性格,不就是仁义嘛。
只要我说几句软话,伏首求降,你刘备顾虑着仁义之名,没有理由不接纳我的求降。
只要我活着,将来觅得机会逃回徐北,我振臂一呼轻轻松松又拉起一帮人马!
手里有兵,我就在袁家麾下就还有立足的本钱。
可惜啊,他对刘备的认识,还停留在当年刘备执掌徐州之时,怎料如今的刘备早已脱胎换骨。
我依旧仁义!
但我的仁义,却不会滥用在你这样反复无常之徒身上!
“刘备,你不是仁义之主吗,我已愿降你,你为何还要杀我?”
“刘备,你这个假仁假义之徒,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出手相助吕布,把你扼杀于徐州啊——”
臧霸悲愤懊悔,歇厮底里的叫声响起在城头,却被白毦兵无情拖走。
悲叫声戛然而止,一颗人头落地。
刘备长吐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底多年的一口郁气,今日终于又宣泄出了几分。
而这口郁气,则是源自于当年痛失徐州。
他负手而立,目光转向了盱眙以北,徐州山川大地,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已然尽收眼底。
“徐州,我刘备终于打回来了!”
刘备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尔后豪气狂生,喝道:
“传吾将令,各路兵马即刻向盱眙集结,大军沿泗水北上,直取下邳!”
“这一战,吾要击破袁谭,收复徐州!”
…
下邳城南,校场。
袁谭正扶剑立马,检阅着台前列阵而过,浩浩荡荡的袁家大军。
“按照攸推算,此时臧霸应该已拿下了盱眙城,淮南大门已然经被咱们一脚踢开。”
“我七万大军也已集结完毕,粮草准备充足。”
“大公子,今日检阅完将士们之后,就该誓师南下,直扑淮南了。”
身旁的许攸笑眯眯的给袁谭勾勒着蓝图。
陈宫,陈登等“外人”,却是眼神狐疑,听不明白许攸口中,所谓“臧霸已拿下盱眙”是为何意。
袁谭脸上浮现意气风发的笑意,赞许的目光瞥了许攸一眼:
“子远,此战吾若能击破刘备,速取淮南,你便为首功!”
“你的功劳,我袁家不会忘记,袁谭更绝不会忘记!”
许攸听出了袁谭话外弦音,这是在给他许诺,将来袁谭继承袁家大位后,定然不会亏待你许攸。
许攸会意,忙是笑眯眯的恭维道:
“大公子神武雄略,有主公之风,攸能为大公子出谋划策,略尽绵薄之力,乃是攸的幸运。”
这一通马屁,拍的袁谭是心旷神怡,信心爆棚。
于是哈哈一笑后,袁谭马鞭一挥:
“传吾将令,大军即刻挥师南下,沿泗水——”
“报——盱眙急报!”
一骑飞奔而至,打断了袁谭的下令。
“启禀大公子,盱眙急报。”
“我军中了刘军埋伏,一万泰山军全军覆没,臧霸等泰山诸将,皆为刘备所杀!”
“刘备正统帅大军沿泗水北上,入侵我徐州,向我下邳城杀奔而来!”
校台之上,一片哗然。
袁谭那扬起的马鞭,也悬滞在了半空,脸上的意气风发已凝固成了愕然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