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佐敏头发凌乱坐于地上,看了看右臂正渗出鲜血的伤口冷哼道:“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黑衣人耳朵动了动,似是听到远处什么动静,挥起手中佩刀说道:“那在下这便送你上路!”
手起刀落之际,远处一支冷箭射来,黑衣人轻巧侧身躲过,将军府外杀声四起,朱佐敬率先冲过火门杀进府中。
黑衣人颇感意外,盯着白发苍苍的靖江王道:“素闻靖江王与奉国将军势同水火,如今怎么反倒帮起忙来了?”
朱佐敬啐了一口道:“将军府与靖江王府同出一脉,岂容你放肆!我家眷俱在门外,有胆便放马过来,今日两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黑衣人嘲讽道:“你若早领悟这个道理,便不会被祖宗以石碑训诫了!”
朱佐敬大怒,拔刀砍杀,黑衣人再次侧身躲过,忽听得门外响起喊声:“王爷,知府大人的援兵到了!”
黑衣人大惊,忙对身后众人道:“撤!”
眼见众人飞身跃上屋顶离去,自知无胜算把握的朱佐敬不敢再追,忙令手下灭火,自己则上前为朱佐敏松绑。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默默无言,一个专心解绳子,一个低头看地面。
半晌,朱佐敏才喃喃道:“哥哥。”
朱佐敬双眼泛光,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必多说,都是哥哥不好!”
大门的火已被扑灭,王妃走进院内,看到两兄弟坐在屋外台阶上,笑着对朱佐敏道:“怎么,哭了?”
朱佐敏老脸一红道:“王嫂。”
王妃瞧了瞧旁边双眼泛红的靖江王,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道:“今夜风真大啊,吹得人眼睛疼。”
朱佐敬道:“是,风很大。”
城郊,一群黑衣人摘下蒙面布,柳旭林兴奋道:“太刺激了!”
许经年道:“别得意,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哪天事发整个剑柳山庄都要被砍头。”
丁修杰道:“大丈夫行事就当轰轰烈烈,跟着许公子才叫有滋有味,比在雁山派做个闲散少掌门强多了!”
许经年道:“今日过后,两府重修旧好,桂林局势也会发生变化,雁山派当早做谋划。”
丁修杰将手一摆说道:“那是我爹的事情,我要跟随许公子北上天山,看看塞外风景!”
许经年讪笑道:“此事再议。”
第二日,桂林百姓惊奇地发现城内各处墙上贴满告示,内容是靖江王与奉国将军将择期同行祭祖的消息,自此,靖江王府上下一心,桂林境内再无纠纷。
许经年做贼心虚,不敢再去两府拜访,不料隔日朱佐敬便带着小世子朱规裕找上门来,几人落座后老王爷一句话便将许经年惊得差点跌下椅子:“夜袭将军府的是你吧?”
许经年尽力掩饰内心慌乱,抿了口茶道:“听说不是大藤峡叛军做的吗?在下不知王爷何意。”
朱佐敬将脸一沉,威胁道:“靖江王府虽已没落,但在桂林境内查十几把佩刀的出处倒不是难事,雁山派牵扯其中,如何处置就看你的态度了。”
许经年盯着朱佐敬看了半天,忽然拱手行礼道:“此事系在下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房间内一阵安静,朱佐敬忽然笑道:“从今往后,你我都该咬死了此事就是大藤峡所为。”
许经年长舒一口气道:“多谢王爷!”
朱佐敬收起笑脸,郑重道:“该本王谢谢你才是,靖江王府欠你一个人情!死前能与奉国将军和解,老夫九泉之下也算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许经年道:“王爷与将军兄弟情深,就算没有在下多管闲事,也一定有机会消解误会。”
朱佐敬打量着许经年,突然好奇问道:“既然开诚布公,许公子何不以真实名字示人?”
许经年脑中飞速判断当下形势,半晌才道:“太清宫许经年。”
朱佐敬吃惊道:“莫不是在京城诛杀石亨老贼的许经年?”
许经年道:“正是在下。”
朱佐敬起身拱手道:“原来是许大人,失敬失敬。”
许经年忙回礼道:“如今在下已是白身,‘许大人’三个字万万当不起。”
朱佐敬严肃道:“许公子为社稷江山除害,受万民敬仰,自当称‘大人’!”
小世子朱规裕开口道:“我常听人讲许经年‘银枪挑金甲,白马踏夕阳’的故事,没想到大英雄竟是我师父!”
许经年吸取莫名被柳旭林赖上的教训,笑着纠正道:“小世子,我可没收你为徒。”
朱规裕小嘴一撅,倔强道:“教了我剑法,就是我师父。”
许经年无奈,学着朱规裕的样子耍无赖道:“反正我不承认!”
靖江王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斗嘴,一时有些恍惚,不由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想到王妃对这少年也颇为喜爱,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许经年留在王府。
黄昏时分,桂林城门,许经年和谷才牵马自城内走出。
太清宫源自道教,追求“无为”的精神境界,他相信与桂林、柳家的缘分已告一段落,若是强求反而适得其反,如今当务之急是寻找天山雪莲,谷才尚在考察中,万不能脱离他的视线,悄悄带他离开是最合适的办法。
夜幕降临,城门即将关闭,此时出城百姓极少,守城兵丁好奇地盯着二人,看了半天方才放行。许经年左手拎青霜剑,右手牵马,刚走出城外十几丈便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呼喊:“许老弟,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