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许经年回到家中。
刘怀安正在院子里绣花,这小妮子最近看画本入了迷,天天学故事里的小姐穿针引线,许经年见她每日端着绣布装模作样,几天过去连一朵海棠都没绣完,便摇摇头不去理她。
刘怀安见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便追着走进卧房,干咳两声惺惺作态道:“咳咳,本小姐最近专心于琴棋书画,许护卫回来怎么也不夸我两句?”
许经年一边翻箱倒柜找着东西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你带的那些蒙汗药呢?”
刘怀安靠在门框上,眨着一双大眼睛说道:“本小姐是大家闺秀,怎会有那些劳什子!”
许经年继续翻找道:“就是装在蓝色瓷瓶里那些!”
刘怀安翻了个白眼,打开衣柜旁边一个大箱子,取出蓝色瓷瓶交给许经年,不悦道:“给!许护卫真是扫兴!”
许经年见她面色不善,便笑嘻嘻地配合道:“小姐教训的是!如今小生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姐仗义出手。”
刘怀安坐到茶桌旁,恢复大大咧咧的本性,将小手一挥夸张道:“但说无妨。”
许经年便问:“若将人迷倒,多久能做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刘怀安一拍胸口答道:“半个时辰足矣!你要迷晕谁?”
许经年解释道:“我觉得玉渡山与忠国公谋反有关,所以要再上山一趟,你还记得上次那两个女鬼说的靳大人吗?”
刘怀安点点头。
许经年继续说道:“我已确认她们口中的靳大人就是斧钺司小旗官靳沧海,此人是云麾使赵敬诚的亲信,靳沧海参与其中,赵敬诚势必脱不了干系。若真如此,锦衣卫便不再是铁板一块,不知有多少卫所已经被忠国公渗透。”
刘怀安问道:“你准备扮作靳沧海的样子去玉渡山?”
许经年答道:“是,白日里我故意与他吵了一架,明夜我摆酒设宴向他赔礼,趁机将他迷晕。”
刘怀安想了想说道:“好!”
第二日一上值,许经年便跑到甲队办事房低声下气地向靳沧海赔礼道歉,一开始靳沧海还别别扭扭地装模作样,被许经年一通马屁拍下去便得意忘形沾沾自喜起来。
许经年趁机提出散值后请靳沧海连同甲队几个锦衣卫喝酒赔礼,靳沧海在手下面前挣足了面子,便欣然答应。
当夜,几人在得月楼喝的酩酊大醉,刘怀安从隔壁包间溜进去的时候靳沧海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见地上如死猪一般的靳沧海,刘怀安掩着鼻子说道:“酒量这么差,害本姑娘白白带了那么多蒙汗药!”
二人速战速决将人皮面具做好,丢下靳沧海扬长而去……
第二日,许经年谎称去镇抚司送案牍,出了斧钺司大门便策马向玉渡山赶去。
不同于上次深夜鬼鬼祟祟地探查,这次许经年戴着靳沧海的人皮面具一路大张旗鼓地上了山。
行至半山腰,一红一白两个女人又跑了出来,见到许经年连忙行礼道:“见过大人!”
许经年模仿着靳沧海的声音说道“嗯,带路上山!”
两人不疑有他,带着许经年便往深山里走去。
玉渡山虽不高但占地面积极广,山中沟壑纵横谷峰众多,极适合藏匿。
许经年发现这两名女子只是在外围负责吓跑百姓的暗哨,一路走来山中还有多处岗哨,便暗暗将位置记下。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山洞前,两人对许经年拱手道:“大人,按您的吩咐,铁匠们昼夜赶工,不出半个月便能完成。”
许经年走入洞中,看到里面的情景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宽阔的山洞内十几个炼铁炉烧得正旺,一群铁匠抡起膀子拼命敲打着手上的铁器,山洞墙壁边堆满了刚刚打造好的弓弩、箭矢、官刀、长矛等兵器,许经年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这些兵器足够装备一支五六千人的军队。
一个领头模样的铁匠跑了过来,见到许经年点头哈腰道:“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上次大人交代后小的们一刻也不敢懈怠。”
许经年点头道:“很好,本官路过,上来看看,你退下吧。”
那领头工匠便屁颠屁颠地跑回炼铁炉旁继续敲打。
从玉渡山下来,许经年马不停蹄地赶去靳沧海宅院,轻车熟路翻入院中,取出铁锅下的账簿誊抄了几本重要的便又向镇抚司赶去。
张显宗入宫面圣,镇抚司内只有指挥佥事逯杲留守,见许经年大白天跑来,便意识到有大事发生。
许经年将誊抄的账簿交给逯杲说道:“从这几年的账簿来看,斧钺司每年丢失大量仪仗用的铁质兵器,并且存在巨大亏空和呆账坏账。今日我暗查玉渡山,发现有人在玉渡山山洞内冶炼兵器,规模足以装备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我猜想应该是斧钺司中有人将仪仗用的兵器盗出,运到山上融掉再制成军用兵器。你那侄子估计是在玉渡山发现了什么才被靳沧海灭口。”
逯杲道:“难怪石彪说忠国公曾秘密调动军中工匠入京,原来是藏在这山里冶炼兵器!”
许经年道:“先前斧钺司账房那场大火便是赵敬诚和靳沧海为了平账故意纵火。”
逯杲道:“岂有此理,老弟将详情与我说说。”
许经年便从自己潜入靳沧海府中发现账本开始,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逯杲听完怒道:“岂有此理!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立即进宫禀报指挥使大人,老弟且先回去,待我从宫中回来再做定夺。”
傍晚散值,许经年刚踏入家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看去,张显宗正带着六个锦衣卫站在门口,刘怀安伸头看了看打趣道:“本姑娘可不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