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再次将身子往石头上靠了靠,幽幽道:“在下在京中有座宅子,宅院中颇有些积蓄,若道长肯帮忙,愿全部赠与道长。”
刺云道长道:“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东西再把国玺交出去?”
武将无奈道:“道长觉得我还有的选吗?”
刺云道长挥了挥手中刀,道:“不必了,黄白之物我并不在意,将死之人何必对身后事如此执着,今夜你的忠心除了老道士以外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武将道:“在下行事问心,凡事无愧于心便好,至于世人如何看我,不重要。今夜我虽身死但君恩已报,道长动手吧!”
刺云道长正要挥刀动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声音:“师父。”
扭头看去原来树下的许经年和刘怀安已经醒了,此刻两人正揉搓着眼睛,两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自己。
刺云道长对刘怀安道:“把年儿眼睛遮上,我很快了事!”
未等刘怀安动手,许经年便说道:“师父,能不杀他吗?”
刺云道人奇怪道:“为何?”
许经年用低头喃喃道:“他像我爹。”
刺云道长向靠在石头旁的张显宗看去,细细看来这锦衣卫百户与许开山却有几分相似,俱是身形魁梧面目俊朗,给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刺云道长将刀藏于身后,走到许经年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幽幽道:“他不是你爹。”
许经年闪着湿漉漉的眼睛,低声道:“我想我爹了。”
刺云道长叹了口气,道:“也罢!”
转头对远处的张显宗说到:“今夜你运气不错,以老道的行事作风定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但既然我徒弟开口了,便卖与你一个人情。现如今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老夫为你解毒救命,但国玺我会交予官府;第二条老夫替你保管国玺,但你就要留在这树林中等待毒发身亡。”
“我选第二条!”张显宗毫不犹豫道。
刺云道长盯着张显宗的眼睛,似是想要看清对方眼中的坚毅是真诚还是伪装,半晌才怪笑道:“刚才你若是选第一条路,老道二话不说便了结了你!”
说完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瓶中的药丸倒出两粒递给张显宗,道:“百草清,可解百毒,当下先服一粒,明日午时再服一粒。”
张显宗接过药丸服了一粒,艰难拱手施礼道:“道长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
刺云道长将手一摆道:“不必,这恩情你要记便记在我徒弟身上。”
张显宗以刀撑地缓缓站起身,走到许经年面前,突然跪在地上施了一礼,道:“小兄弟,大恩不言谢!此物乃是我家传之宝,赠与你做个信物,将来若遇到困难可来京城锦衣卫处寻我。”
说完将一柄匕首递给许经年,只见这匕首通体乌黑,刀柄处以黑绳缠绕,许经年好奇地将匕首从鞘中拔出,只见刀身寒光闪现,靠近刀柄处刻着“黑鸦”二字。
刺云道长上前道:“好了,来时路问来时人,去时事归去时说,你我本就不同路,你且在此休息吧,我们要继续赶路了!记住,今夜之事若说与外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老夫也一定取你性命!”
张显宗忙拱手道:“在下不敢!”
刺云道长将许经年刘怀安二人安置到驴车上,又把被子盖到二人身上,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向南驶去。
清晨时分,三人一驴终于到了下一座县城。
小毛驴已经开始咿咿呀呀的抗议了,刺云道长回头看了看驴车上睡得正香的两个娃娃,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见许经年手上还抓着昨夜新得的黑鸦匕首,便伸手将那匕首收入怀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通体乌黑的匕首虽然未见得是什么旷世兵器,但怪异的颜色太过扎眼,放在一个五岁男孩儿的手上难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城门开放还早,将小毛驴拴在城外的一棵大树上,刺云道人就地盘膝打坐休息了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鼻孔处一阵瘙痒,“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刺云道长睁开眼睛便看到两个娃娃正蹲在面前,调皮的小孙女手上正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准备往自己鼻孔里塞。
刺云道长骂了声“臭丫头”,脱下草鞋作势朝小丫头头上拍去,却见小丫头双脚朝前一蹬身体疾速向后飞去。
许经年看到随手施展轻功的刘怀安,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刺云道长见状笑道:“傻小子,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好羡慕的,等咱到家,师父教你万人敌之术。”
许经年挠挠小脑袋歪头问道:“师父,那是什么东西?”
刺云道人将小经年揽入怀中,道:“你要记住,一个人武艺再高强也有力竭的时候,若想天下无敌,就要学排兵布阵之术,挥手间决断千万人生死!”
小经年似懂非懂的追问道:“什么是排兵布阵之术?”
刺云道长回道:“兵者,诡道也!为师且来问你,这天底下最锋利的兵器是什么?”
小经年想了想,道:“是黑鸦!”
刺云道长摇摇头道:“不对,是人心!人心之锋利在于可在千里外以一封书信操控杀人,可十年磨一剑以复血仇!这排兵布将之术,便是操控千万人的心使其为我所用,这千万人便是我手中剑,这柄剑,断了自然会生出新刃,弯了亦可恢复如初,我可执剑上沙场,也可于千里外御剑杀敌!”
小经年抬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飞到远处的刘怀安,道:“我还是喜欢姐姐的轻功!”
刺云道长眼睛盯着远处,幽幽道:“等回到巴中,你很快便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