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前脚迈出家门,后脚腾出位置的事情,不过是长乐帮帮众的日行一善。不管是贝海石、陈冲之、米横野这些高层,还是普通的刚入门帮众来说,都不叫个事儿。哪怕是待人和气如展飞展大哥,都很慷慨这点小事。
在场的一干长乐帮帮众都觉得石破天小题大做,不少人心中嘀咕,这人虽然痴情,但终究是个乡下跑堂的,那女子清清楚楚的说了不想跟他过了,又何必来纠缠?至于会不会有些愧疚,毕竟是先破坏他们小情侣感情的,长乐帮的人哪里还有这么高的道德觉悟?
要是这些人有多余的良知,觉得这样做很羞耻的话,那早就不是长乐帮了。
米横野心想,帮主真是婆婆妈妈的,随便丢几两银子给他就算是大恩大德了。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跑堂的没本事守不住女朋友,还有什么脸面哭着喊着求她回来?
贝海石根本懒得管这些儿女私情的纠缠,他只是想随便敷衍一下石破天,赶紧对付侠客岛二使才是大事。
阿绣心想,来之前还对长乐帮抱有一丝幻想,没想到连香主都是这样的禽兽,这些帮众私底下的作风还能好吗?那就更是不堪入目了,狗哥千万不能呆在这种地方学坏了。
阿绣伤感的说道”大哥,我们走吧。这地方真叫人难过。“石破天点了点头,正想扭头就走。
贝海石急得咳嗽了两声道:“帮主,咳咳,属下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不知是否该说?”
石破天忙回头道:“正要请贝先生教我,请你说得越老实越好。”
贝海石道:“咱们长乐帮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原是势所难免,否则全帮二万多兄弟吃饭穿衣,又从哪里生发得来?咱们本就不是白道上的好汉,也用不着守他们那些仁义道德的臭规矩。“
贝海石转头对着陈冲之说道”只不过帮中自家兄弟们的妻子,依愚兄之见,陈贤弟还是……还是少理睬她们为妙,免得伤了兄弟间的和气。眼下大事要紧,不必纠结这些小事了”
虽然陈冲之理睬雪琼在前,李六入帮在后,但形势比人强,贝海石只能顺着石破天的意思说。
陈冲之勉强应了一声,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他心想我的琼儿千娇百媚,自己可真是舍不得她。太有味道了,一天都离不得了她,否则自己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石破天笑道“贝先生你说的是。陈香主,你就按贝先生的意思来吧。这位李六兄弟也会感谢你的,这样大家都好的很了。贝先生,既然大事要紧,你们先忙吧,我要走了。”
此时雨过天晴,空气十分清新可喜。可场上却一片死寂,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贝海石急得额头满是冷汗。这大事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他生怕惹的石破天不快转头就走,急忙想办法用言语栓住石破天,没有了他的关系,张三李四多半要再次灭门。
他硬着头发说道“帮主,这其中的干系一时间也说不明白。眼下铜牌重现江湖,本帮势难幸免,两万多名兄弟的安危皆命悬一线,这一位兄弟的私事属下这就安排,请帮主移步大堂商量要事。”
他素知石破天为人仁厚,特意强调了两万和一位的区别,想着人多即正义,只要石破天一犹豫,就能以此搪塞过去,说罢贝海石还给米横野使了个眼色。
米横野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帮主,我先带着这小兄弟下去了。帮里的大事要紧啊,不能伤了兄弟们的和气。“他甚至连李六的名字都记不住,一口一个小兄弟。重伤的李六因为伤心过度晕了过去,米横野命令几个帮众抬着他去治疗了。
石破天其实不太明白究竟陈冲之做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出手救下李六而已。听说事关两万人的姓名,石破天这才打消了要走的念头,再次站住了脚跟。
狗哥说道”陈香主,你就放过这位小兄弟吧,他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何必要打死他呢?你打死了他,他家里人肯定会难过的。就像他如果打死了你,你家里人也会难过的。“
石破天说这话时全是一片好意,但陈冲之却脸色大变,向后退了两步,他在意的是狗哥说要打死了他这四个字。他是个武功高强,桀骜不驯的草莽汉子,岂肯就此束手待毙?当下暗运掌力,沉声说道“不知属下犯了第几条帮规,帮主若要处罚,也须大开香堂,当众宣告才是。“
石破天愕然道”处罚?好好的为什么要处罚你?要处罚什么?\"
陈冲之只当他是阴阳怪气,气愤愤的说道”陈冲之对本帮和帮主忠心不贰,并无过错,帮主何必出言讥讽?“
石破天只是温和一笑,说道”陈香主,你多半误会了,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语气甚是和缓,旁人听着大多放宽了心,心想帮主比起之前那位,还真是天差地别,那位倨傲无礼残忍好杀,眼前这位却温和有礼。
陈冲之心里却别有一番计较,他心想,帮主心善终究容不下自己,有他在一天,这长乐帮就一天不是我安身之所。今日大不了跪下磕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从此以后远走高飞,再也不来赶这蹚浑水了。可是脱帮私逃,可是本帮十恶不赦的大罪,长乐帮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放我不过,该如何是好?
他一想到当年大悲老人的死状凄惨,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以己度人,认为石破天虽然看起来和善,和之前石中玉的喜怒无常截然不同。但谁知道他当了几年帮主,会不会也变得残忍好杀?陈冲之自己不是个好东西,就认为石破天终有一天也会变成恶人,自己又是见过他武功之高的,就是赏善罚恶二使,只怕也不及他。
自己这条性命,恐怕是就在他一念之间了,他要是想杀自己,陈冲之可没有把握能从石破天手里逃脱。
陈冲之心下惴惴不安,脑子里的念头飞快的转了一圈,自己把自己吓得冷汗直冒,越看石破天越觉得心惊胆颤,一想到他当时一掌就拍飞了雪山派王万仞,更觉得他这张笑脸也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