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学的时候,她眼下便有些乌青。
课间董慧特意来找她,“昨夜端亲王没有怪罪你吧?”
她将奚应芷的神色当作惊恐慌乱了。
奚应芷很是珍惜这种女孩子之间的互相关心爱惜,忙摇了摇头,扯出个腼腆的笑。
“没有的。”
董慧露出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王爷性子冷酷,便是朝中重臣也多是遭过他的训斥,就连我爹都因办事疏漏被他当众罚过。
他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是你的错。”
奚应芷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她原意是赞同董慧说裴如璋性情的话,但董慧显然又误会了她的反应,误以为裴如璋真的训斥了她。
又是好一阵安慰。
奚应芷便没再解释,就让这个误会美好地存在吧。
毕竟她若真的说了昨夜她挤兑了裴如璋一通,还堵得他说不出话,董慧也是不会相信的。
说到后头,董慧又神神秘秘道:
“不过你也不是最惨的,昨日端亲王让周梦楠好一阵没脸,听说她回府就被嫡母罚跪一整夜,今天早上连起身都不能够呢。”
奚应芷回头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果然静仪郡主身边没了周梦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贵女。
董慧跟着看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周梦楠如今的嫡母是续娶的,往日都被这个原配嫡出的女儿压一头。
现下她被端亲王训斥,连宫宴的差事都黄了,可算是被她继母抓住机会,揪着错处不放要周尚书严加管教呢。”
奚应芷咋舌。
难怪周梦楠性子要强,想来也是逼出来的。
不过她可不会因为周梦楠倒霉而同情她,无论她有什么苦衷,都不是她刁难算计自己的理由。
反倒是静仪郡主,平日周梦楠跟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地打前阵,隐隐有将她当作靠山之意。
如今周梦楠遭殃,她却没事人一样。
更何况周梦楠丢了宫宴的资格,也没见她维护一二,便是奚应芷与周梦楠不对付,这会也有些齿寒。
因着周梦楠缺课,今日课堂有些安静。
无论她平日心思如何,在外总是表现得温和妥帖。
有她转圜,静仪郡主也能克制自己的脾气,与大家保持面上的和气。
如今她不在了,跟在她身边的变成了威远侯家的女儿,笨嘴拙舌的已经惹了静仪郡主好几次不快了。
众人自然不愿去触她霉头,一个个哪怕下课也坐在课桌前,教室里安静得让夫子不住地感慨。
他们的授课终归是有用的。
瞧,这帮趾高气扬的贵女,如今多么地知书识礼,多么地温婉端庄。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宫宴前一夜。
整个奚府都进入紧张的气氛,奚松一个男人,又正值公务繁忙之际,都破天荒地管起了女儿的衣衫打扮。
“不是说衣裳早就做好了吗?怎么今日才送来?”
姚轻黄柔声解释:“原本定做的衣裳是云香缎的料子,三日前就送了过来,这一套是朱娘子额外送过来的。
妾身想着老爷为官清廉,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怎么好收。谁料朱娘子很是坚持,说若不肯收,那三日前送过来的衣裳也要讨回去。”
一屋子人的眼神都看向那件衣裳,但见那衣裳虽也是青色,看上去却波光粼粼,宛若将湖水穿在身上。
更难得的是,此刻屋内无风,那衣裳也只是摆在桌上,却因着波光显得似是在风中摇曳一般灵动。
若是穿在身上,不知会是怎样的美丽。
奚应莲有些泛酸,“二姐姐如今越发能干了,都有人上赶着要送礼,咱们府中以往可没有这样的事情。”
陈氏是农户,听说了不少大官因为收受贿赂被抄家的事情,这会有些紧张,语气也不太好。
“咱们奚府没有背景,只能自己立身正,这种收礼之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姚轻黄眼底闪过轻蔑和不屑,却也没有出声反对。
奚松听着家人都反对,神色也凝重了起来,“这么说,还是将衣裳退回去为好,免得惹出什么事端。”
奚应莲顿时乐了,却还是强忍着:“这一退,可是连着三日前的那套衣衫也要一并退掉的。
二姐姐可别舍不得,父亲的官声自然比姐姐的穿衣打扮要重要些。”
奚应芷一直没出声,这会也只淡淡扫了那衣裳一眼,脸上并无什么惊艳和不舍。
“为了父亲官声,舍这样一件衣裳自然没什么不好。”
奚松神色一松,“芷儿素来是乖巧的,将衣裳退了也不怕,爹再去给你买更好的成衣。”
姚轻黄也连连附和,不过也是说着玩而已。
京中贵人们的衣裳都是定做,只有商户和庶民才会去买成衣。
所以成衣的料子大多是普通的丝绸料子,款式也中规中矩,哪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