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着脸转过身,奚应雪将身前金光闪闪的妆枢盒子关上,“如今府中多事人多眼杂,我拿那么多银子给你岂不是让人说嘴。不借。”
知意眼睛都急红了。
她分明是为奚应雪做事才丢了镯子,奚应雪却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这里头的事很快就传到云芷院。
原来云芷院的珠儿和浮雪院的扫洒丫头关系很是不错。
这一回奚应雪的贴身丫鬟被发落,新买了一些丫鬟跑腿,原本扫洒的丫鬟便提拔了几个去贴身伺候。
之前和珠儿交好的苑心这次便是其中一个。
珠儿特意将绿昀几个被发落的原因偷偷告诉苑心,叫她千万当心些,不该掺和的事情避远一些。
苑心领她的情,便也时不时将浮雪院的事情告诉她。
也是为着日后若奚应雪再做些什么事连累身边的丫鬟,奚应芷也能出手保下她。
正所谓此消彼长,不外如是。
奚应芷听说此事,悠悠叹了口气,“知意也是个苦命人。”
珠儿深以为然。
跟着大姑娘这样的主子,可不就是苦命么?
其实以前奚府的风向不是这样的,大姑娘以前是个人人称颂的好主子。
性情温婉又宽容和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了。
温婉变成了口蜜腹剑,宽容变成了针对性宽容,和善则变成了刻薄尖酸。
如今在浮雪院伺候的丫鬟个个都苦不堪言,有关系的俱都想着如何离了浮雪院。
奚应芷这处院子反而成了热灶,人人都想挤进来。
“姑娘可有法子帮帮知意?”
奚应芷撇撇嘴,“帮帮她又有什么难的,那宁母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在咱们这样的官宦之家面前怎么敢猖狂得起来。
奚应雪不过是懒得替身边人出头而已,这才由着她们蹦跶。”
说着抬手招了梧桐近前,让她去给长梧传了个话。
“就说那书生虽是因为奚府才毁了前程,大姑娘心中不忍也是情有可原,可越是如此越是要将奚府摘干净才是。
府中小丫鬟的手镯落在她们手中,日后只怕后患无穷。”
梧桐眨巴着眼,“这就完了?”
奚应芷拍了她脑袋一把,“话不在多,在精,去吧。”
梧桐满腹怀疑地去了,不可思议地回来了。
“长梧竟真的使人去了宁府讨要,说知意是大姑娘身边贴身的丫鬟,首饰岂能随意丢失。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姑娘竟然……”
奚应雪毕竟是主子,她没将话说完,意思却很清楚。
尤其是,她本就是从浮雪院出来的,见了知意的可怜样,比别的丫鬟更能心有戚戚然。
“也是个可怜人,日后你若有余力,便照应一二吧。”
她没说要把知意讨到身边来伺候,梧桐也没开这个口。
跟在奚应芷身边这么些日子,她是知道这个主子是再好不过的。
人有主见不会做糊涂事,对下人也宽和。
你若做错事她只管提出来让你自己知错,下次不许再犯就是,万不会面上一派和气,背地里却给你穿小鞋。
她能从浮雪院这个虎狼窝跳到奚应芷身边伺候,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哪里会为了搭救一个不知深浅和底细的人,误了自己主子的前程。
主仆俩又说了会话,外院长梧派人来传信,说银镯子已经取回来了。
只是这事大姑娘不愿意管,想来也是要避嫌,因此不好大张旗鼓地送过去。
奚应芷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梧桐的手,示意她去将镯子接过。
梧桐跟在她身边许久,人也不复当初呆愣,明白奚应芷的意思,送走外院的小厮后便亲自又去了浮雪院。
其实以往浮雪院不是这么能随意接触进出的地方。
有姚轻黄在后头把持着,浮雪院说是铁桶也不为过。
可惜了,时移事易。
如今没了姚轻黄看顾,奚应雪自己又是个不上心的,浮雪院早已是人心浮动,漏得跟筛子一般。
知意眼下正在院子里流着泪。
她虽是奚应雪身边伺候的丫鬟,住的也是四人一间的厢房,并不非常体面,甚至还不如她在家时的富贵。
这会见了人进来,她忙擦了下眼泪,板起脸道:“不是说了今夜不要找我。”
苑心口气温和,“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只会憋坏了自己,难不成因着你憋这口气还能有转机不成?”
知意一下绷不住了,埋头伏在枕头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