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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观察了很多天,宋荷看到她白天很早就在外面乱晃,无所事事地晃荡,偶尔还往山上跑,快到深夜了才会往那栋违章棋牌室里走,到了隔日早晨又出来了。
宋荷大概是明白了一点她的情况,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某天黎问音来要肉饼的时候,宋荷问她:“你挺聪明的,还这么小,怎么不找个人家求着收养收养你?”
“收养吗......”小小的黎问音捏着肉饼蹙眉想了想,道,“不行,我这么貌美如花,万一有人图谋不轨......”
“......”宋荷无语,“你这小不点脑子里天天想的啥?”
“而且我也不能被收养,”黎问音咬了一口饼,“我户口本上有人。”
她不说家,不说爸妈,不说兄弟姐妹,说户口本。
“我自己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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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宋荷彻底弄清了黎问音的家庭情况,她不多管不多干涉,一直和她保持着一种免费送肉饼吃的微妙友谊,黎问音每天也按时按点来。
“你得去上学了吧?”宋荷撑着脑袋问。
“不用,我都会,而且也没钱,”黎问音盘腿坐在旁边和她聊天,“那两个酒蒙子到底把钱藏哪儿了......”
“你会啥你就会了,个臭小鬼书都没看过一本吧,”宋荷喊道,“这样,你学费我出,你去上学。”
“唔?”小黎问音睁着眼睛看过来,“真不用,我真的都会,而且我现在可还不起你学费,俗话说不受无功之禄,万一哪天你要绑我和你远房亲戚儿子结婚.......”
“哎呀你个小屁孩!没有没有没有!”
宋荷敲了黎问音一脑壳。
“总把人想那么坏干什么,我不是白给你的,我是投资,你考出去了,得一百倍的把学费还回来的!”
小小的黎问音捂着脑袋喊:“超高利贷啊!”
“何止,我还强买强卖,你必须给我去,你必须读书!”宋荷不管。
黎问音捂着脑袋沉默了很久,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后来,黎问音开始喊她宋姨,后来,黎问音的每次家长会都是宋荷去的。
她们的关系很微妙,说友情不像友情,说亲情也不像亲情,两人经常怼来怼去,一大一小地向对方吐各种苦水,聊完之后又各自生活。
不好说她是黎问音的什么,但她确实亲眼看着黎问音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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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样说,可是宋荷从来没想过黎问音真的会来还钱。
宋荷瞅着黎问音放着的钞票,没伸手去拿,反问:“从哪儿偷的?”
“什么偷的,”黎问音撇嘴,“正规渠道,朋友给的。”
宋荷纠结了一会儿,又问:“傍上款儿了?”
黎问音:“......”
这话问的并不礼貌,但没有令人不适,因为宋荷说着话时目光是担忧带心疼的,而且黎问音才出走半年,生活在小山镇半辈子的女人下意识地这么认为,也正常,黎问音不会责怪她这么想。
“你个小女娃娃你你你,”宋荷摇头叹息,“怎么能走这种渠道。”
“不是啦,哎呀宋姨你就收着吧,按约定还给你的。”黎问音催促道。
宋荷从店铺里走了出来:“我不是让你这样还我钱的,你......还有你怎么办呢?你还有钱吗?”
“放心吧,我还有不少。”
刚才黎问音没数,但是她大概估了一下,按十万元的钞票十厘米高算,那几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小姐少爷是着实塞给了她一大笔巨款。
闻言,宋荷以一种“你果然还是傍上款儿吧”的眼神看着她。
黎问音:“你这是过于粗俗浅显的想法,急需矫正。”
“你就愣扯吧,哪有什么普通朋友给这么多钱,”宋荷不听,又说,“我也不是阻碍你傍款啊,但你就不是个讨好人的性格,免不了要受苦,那些大款一个个眼高手低的,我还是不希望你......”
说一半,宋荷的话止住了。
“怎么了?”黎问音看她。
宋荷笑了笑:“现在我相信你没受苦了。”
“突然开悟了?”黎问音疑惑。
宋荷指了指她的耳朵:“我看到了这个。”
“什么啊?”黎问音顺着自己摸了摸。
摸到了那个樱桃耳夹。
她疑惑:“这个怎么了?这个就是我朋友借给我的一个耳夹。”
“傍上大款的男人女人我也见过,身上是会突然戴着不少昂贵的饰品,但终归是附属,品味啊什么的,都得按照主人家的喜好来,主人家给什么就穿戴什么,”宋荷笑了笑,“比如一个象征富贵权势的项链,刻着名字的手串,标志着成为谁的所有物了。”
宋荷继续说:“这么有少女心的一个小耳夹,款式一看就是你的喜好,你天天戴着红头绳,谁不知道你喜欢红发饰。甚至都考虑到你本身耳洞,不是耳钉。还藏在耳后不起眼的地方,不是给别人看的,只是送给你看的。对方是按平等的规格在对你示好的。”
啊?
黎问音愣了。
她怔怔然地解释了一下:“不是,这个只是个通讯器,方便行动的,在我们学生会里很常见,而且不是送的,是借的,我忘了还而已。”
“常见?”宋荷很是笃定地问道,“你见到有其他人戴吗?”
这个......
黎问音一想。
卧槽,还真没有。
可是又又说就是他们学生会方便行动的普通传音魔器啊,他是这么说的啊!
可是,可是,黎问音仔细思考,还真是根本没见过其他人戴过任何类似的魔器,说是非常普遍的传音魔器,结果只有她和尉迟权一人一个吗?!
黎问音恍惚:“那也是借的,我得还。”
“说不定人家就不希望你还呢,他催过你还吗?”宋荷问。
黎问音摇头。
“而且啊......”宋荷轻轻撩起了黎问音的头发,仔细地看了看樱桃耳夹,“你戴着感觉怎么样?”
黎问音:“没什么感觉,就挺舒服的。”
“耳夹这东西很吃耳型,稍微不贴合一点都多少会有点疼,我看这个这么贴合......”宋荷笑道,“是定制的吧。”
黎问音傻眼了,她觉得宋荷说的很对,越想越有道理,但是她自己完全没想过,一点没怀疑尉迟权那套说辞,还一直认为哇塞学生会魔器真丰富。
尉迟权有在对自己示好吗?!
宋荷笑着摆手:“到底还是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