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破碎感犹在。他站了很久很久。
听着外头的说话声。
是她的声音。
“娘,我看咱家地窖又南瓜,明儿切了吧。”
慧娘:“想吃南瓜了?”
虞听晚:“那倒也不是,我想吃南瓜子了。”
抄的酥酥脆脆的,冬日嗑起来别提多畅快了。
“好,给你做。”
过了一会,姑娘又说话了。
这一次,有意压低。
可魏昭耳力好,听的一字不落。
“娘,你儿子脾气不太好。”
慧娘迟疑一下:“……是这样。怎么,阿郎欺负你了?”
虞听晚:“嗯。”
她表示:“但我会让着他的。”
婆媳的说话声有一下没一下。
明明该觉得吵的,可魏昭的心却格外宁静。
这一刻,他没有作为顺国公府子嗣的压力,也没有在战场上的担心战士安危的紧绷。更没有遭受打击后想死。
也不知是屋内点了灯光线柔和,还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漾出转瞬即逝的闷笑,似拢了月泽,光华流转。
也格外难得的,衬得他周身有了不宜察觉的人间烟火。
————
天蒙蒙,虞听晚睡得正沉。
可有人已经敲响了卫家的门。
“砰砰砰。”
虞听晚迷迷糊糊醒来,穿好棉衣走出去,就见慧娘也从屋里出来了。
慧娘眼里闪过惊喜:“也许是你爹回来了。”
她快步去开门。
可不是卫守忠。
竟是常树。
常树看到她就笑了。
“婶儿,大喜啊!”
喜?
常树:“我爹刚收到柳安城那边的消息,说他们朱知府要往咱们这里过,去镇上。”
身后的虞听晚却猛然清醒,她急声问:“什么时候来?”
“估摸着晌午就到了。”
常树:“咱们村偏僻,大雪封山,通往镇县的山路厚的只怕有膝盖高了,石头路径,冰雪一冻,异常的滑,路途又远,走了只怕要出人命。”
这些时日倒是艳阳,可远还没有到能通行的地步。
本想着一日拖一日,那卫慎怕是拖不起。
可如今不一样了。
常树:“再过些时日,那魏将军的棺椁就要往泽县过了。”
他透露:“听说皇上派了五皇子和不少大官来接魏将军尸骨回去。”
“附近几个城的知府县官可都坐不住了,纷纷往泽县赶,八成是想在上京那些贵人面前露个脸。”
慧娘有些迷糊:“啊?可不是封路了吗?”
都不用常树提醒,虞听晚语气带着藏不住的惊喜道。
“娘,柳安城去泽县只有两条路,其中一条得过桥,可那桥年前就塌了。也不知朝廷拨下来的钱被上头贪墨了,还是一层层下来,经手的人都拿些不够修路了,一直耽搁着没动工去修,咱们这里成了必经之路。”
常树:……
虽然你说的对,但是未免太大胆了。
这里为穷苦之地,并非繁华地带,道路不能四通八达。
那朱知府要是愿意绕绕绕绕绕远路,也能去泽县。
可……那时魏将军的棺材早被借走了,他可赶不上。
至于那朱知府领着手下管辖的一干县官如何过山路。
自然有他们的法子。
撒粗盐开道也好,让手下的人提前用铲子开路也好,总归有人愿意劳民伤财去各种想法子。
这都是他们寻常百姓做不了的。
虞听晚朝常树笑:“多亏你跑一趟,待我向里正说句谢。”
“先别急着走,一并把柿子带上,家里要收拾,我就不去见婆婆了。”
屋里的魏邵听到姑娘笑的格外欢快。
“娘,咱们收拾收拾,回头就远远跟在那知府后头,带夫君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