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万籁俱寂中,好容易等到那轮明晃晃的圆月终于全部沉下,东方才晃晃悠悠放出些亮光来。杨重梧走出房间,脚步沉重,来到柳依萍的房前,抬手敲门,无有人应,用手一推,门在里面并没有上栓,一推便开了。
房间中,空空荡荡,别说柳依萍的人影,便是她的行李,都已不在。杨重梧环目一顾,桌上摆着一张纸,用一个小酒杯压着一角,忙急步上前,把纸拿起一看,上面有一行字,字迹俊逸,似有暗香犹存。
杨重梧眼前发黑,以手据桌,方才站稳。纸上写道:“月满便是还亏时,与其旦夕思念,莫若相忘于江湖。”杨重梧拿着纸,呆若木鸡,他不知道是如何走回到自己房中的,混混沉沉,便往床上重重一倒。
在他的二十年来的岁月当中,有过几次刻骨铭心的分离,父母去世以及和义父分开,让他痛断肝肠,与驳分离后他怅然若失,可是现在心中,却是空空荡荡,魂不守舍。
若说真要是全身麻木毫无知觉,那也还好,可有一点隐痛,自心底最深处开始蔓延开来,初时尚不觉察,而后却越来越是强烈,四肢百骸,在不知不觉间,都丢失了抵抗的力气。
他想起了王君豪,现在,他非常理解王君豪为什么要大闹婚礼,为什么要形同癫狂。因为他也经历着,那种心如乱麻、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想要悲鸣,想要狂嚎,喉咙中只是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杨重梧躺在床上,大睁了双眼,看着屋顶,成千上万个图片,在眼前飘荡,骑马的柳依萍、浅笑的柳依萍、薄嗔的柳依萍、低头的柳依萍、蹙眉的柳依萍、饮酒的柳依萍、猜谜的柳依萍……他心中清楚,这些柳依萍都已离他而去了,在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了。
“与其旦夕思念,莫若相忘于江湖。”既然会思念,为什么要相忘?为什么不能长相厮守呢?
为什么!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