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梧好奇心起,问道:“这人是谁?”
陆掌柜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神秘的人。那天晚上子时已过,我年纪大了,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安睡,想出去走走,一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我的床前,我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发话,就被他连点了三处穴道,他的点穴手法,我从没有见过,下手极快,似乎又不重,可我就是动弹不得。这人压低了声音,跟我说了东楼门的那些事情,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就从窗户那跳走了。”
杨重梧奇道:“这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
陆掌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后来觉得,他应该是话还没有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过了一个时辰,我的穴道都自行解开了,趁着还能记得,我就起床,将他说的东楼三层的人名,全部都记录下来。这两年,我也留心比对过,认为他说的应该不是假的,本想着今年年底去玄圣宫找你师父,既然遇到了你,就由你代为转交吧,也算是我老陆没有负人所托。”
说完,陆掌柜叹息一声,他伸手入怀,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牛皮袋子,郑重其事的交给杨重梧。
杨重梧双手接过,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许多名字,他能想到,这件事情,陆掌柜定然付出许多心血,为了忠人所托,坚持了一千多个日夜,而所托之人,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一念及此,杨重梧心中既感且佩,当下站起身来,朝陆掌柜长揖一礼,说道:“陆老伯千金一诺,颇有古人之风,晚辈佩服得很”。
陆掌柜哈哈一笑,说道:“你师父与两位师叔,我素来敬仰得紧,为他略尽绵薄,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个神秘人是什么用意,这个问题,我已揣摩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答案,不想也罢。杨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杨重梧要去保定府,正好也需途径崞县,于是两车一马,收整上路,马车行得慢,天擦黑时才到崞县。
当晚,杨重梧就住在陆掌柜的家里,他这宅子,有些时间没有住人,等到收拾停当,陆掌柜亲自下厨炒了两个小菜,杨重梧吃得赞不绝口,爷俩小酌,直至深夜。
第二日清晨醒来,有许多难民肩挑手提、拖儿带女涌进崞县,这一次湫水暴涨,沿线十一县尽被淹没,受灾者达数十万之众,天公之威,实非人力可挡。
时节又近中秋,天气渐寒,而难民中许多衣不蔽体,大人搂着小孩,瑟瑟发抖,恸哭呼号之声,不绝于耳,到了第二日正午前,已有些人冻死饿死在街旁,人命有若草芥一般,杨重梧看着心中难过,却有没有解救的办法。
陆掌柜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这边宅子存得有几担粮食,便用家中原本煮酒的大锅,架在大门口,熬些稀粥分发给周边难民,杨重梧也在一旁照应,忙前忙后。
然而到了午后,又有难民如潮水般涌来,有些人走着走着便跌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杨重梧与陆掌柜相顾一望,心下皆是惨然。
陆掌柜从家中拿出五十两银子,叫了家人套了车去粮油铺子,杨重梧便在家陪着陆老夫人和小孩,那小孩儿叫陆展鹏,很有些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