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将大夫请来,是个五十几岁的羊须老者,拿住杨重梧的手,把脉半晌,脸色一变,眼神疑惑的望向柳依萍,突然伸手向她手腕抓来,柳依萍侧身避开,嗔道:“你干什么?”
羊须大夫也是一脸恼怒,气哼哼的说道:“我看你有病,找个死人来让我诊病。”柳依萍向来颇有雅量,可听这大夫咒杨重梧已死,心头大愤,右手动了一动,终于忍住,红了眼睛说道:“他心口温热,时有呼吸,怎么说他......”
羊须老者不知,就在刚才须臾之间,自己差点就去见了祖师爷,见这个美貌少女眼眶湿红,楚楚可怜,也不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只是摇头道:“他三脉倶停......这样吧,姑娘,你若有钱,我可以给你开一根人参,让他吊一吊命,或许能醒转过来,跟你说上一两句话,也不一定,只是......”
柳依萍心中一动,自己也曾听说过老参还魂,忙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上,说道:“快去快去,多拿些来。”那羊须老者收了金叶子,摇头叹息着去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大夫回转来,带来三颗人参给柳依萍看,柳依萍看见其中两颗参,虽品相普通,倒还可算是野山参,另一颗没有芦头,白皮粗大,却是一颗无用的园参。
柳依萍也不多话,将园参抛在一旁,命店小二用两野参切片熬汤。羊须大夫老脸泛红,嗫嚅道:“翻箱倒柜的搜遍了,便只有这两颗参了,这园参倒也是人参,只是药性差些。”
柳依萍不去理他,只是怔怔的盯着杨重梧看。过了一会,店小二端来浓浓一碗参汤,大夫就让店小二扶起杨重梧,半坐在床上,自己用调羹去喂,杨重梧牙关紧闭,哪里喂得进去?
大夫便竹片去撬他的嘴巴,撬了几次都撬不开,只急的他胡须不停颤抖。柳依萍伸两手食指按住杨重梧的“頬车穴”,这“頬车穴”在腮上牙关紧闭的结合处,刚才那大夫也已按过几次,却不见效果。柳依萍运气三转,杨重梧终于张开了口,那店小二与羊须大夫,也同时张嘴啊出声来。
老大夫倒不曾忘了自身工作,张大了嘴巴便来喂药,汤汁经口入喉,缓缓流入腹部,便再喂第二调羹,全程之中,他和店小二都张开了口,似乎只要自己一闭嘴,杨重梧的嘴巴,就会关上了。
好容易待参汤喂完,店小二终于合上了嘴,把杨重梧放平躺下了,羊须老大夫又把了把脉,还是惨然摇头。
柳依萍便让二人离开,自己守着杨重梧,她这几日本在病中,又是奔波恶战,本已是疲累之极,然而,想到杨重梧生死未卜,一夜竟是毫无睡意。
到第二日早晨,她见杨重梧呼吸虽略平顺一些,可那脸色还是白得瘆人,脉搏也是若有若无,她知那两颗山参功效平庸,可起不了续命之用,可好的野山参,寻常也难得一见,若有一颗都视为至宝,看杨重梧这个样子,最多也就十几个时辰的性命。
她生性聪慧,机变无双,可此时六神无主,惶然不知所措。
猛然间,想起杨重梧曾经与她说起过,李时珍曾送过他一株百年长白山参,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随身携带。
柳依萍有如暗夜中忽见光亮,颤抖了双手。打开杨重梧的行囊,果然见到了那株宽顶细身、颜色黄黑的老参。她大喜之下,亲自去客栈厨下熬了参汤,给杨重梧喂了下去。李时珍找的百年长白山参,即使是新死之人服下,也能还魂片刻。
可是,杨重梧除了面上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色外,不见有任何改观,接连两日,都没有有任何动静。到第三日早晨,柳依萍偶然摸到杨重梧的手上,感觉其寒如冰,用手去试他鼻息,却是已经断气,不由得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