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缓缓。
郑元璹需要时间思考,他知道这天下一定会大变。
王聃是病了。
不是气的。
而是老了。
郑元璹自知,自己也没有多少日子,比起这窦乐,看起来一点都没变老,窦氏族谱上记载,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却连胡子也没留。
鬼知道窦乐这恶人还能活多久。
所以,郑元璹要为郑家,要为子孙把路铺好。
话说两边。
此时,莱州。
萧皇后站在莱州港不远处的一座矮山顶上,身后的凉亭内坐着当今大唐监国太子的太子妃郑氏,郑观音。
郑观音面前摆着熏香,她独坐案前,摆弄着插花。
现在的她,变的沉默。
话少了。
多说多错。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连郑氏长辈都对她不满。
她也感知到了,自己的夫君李建成,怕是已经远离那皇位。
如今。
监国太子已经一年多了,国事一直在管理着。
东宫上下,是如履薄冰。
她不敢多话,怕一句错,可能就引发连锁反应,让监国太子变成某地的一处闲王。甚至可能全家都会死,历史上,失去皇位的太子,有几个善终的?
站在亭子站,远远看着码头。
码头上,看似混乱,却有序。
有军船驱赶民船让出航道,护着两条船来到了码头。
船上的人不是走下来的,全是被抬下来的。
突然,见到一群人冲向一个担架,似乎在吵架,然后那担架又被抬走了。
另一边,许多年轻的士兵,看到被抬下的人,却是自顾自的在整理装备。
萧皇后这时开口:“他们,不怕吗?依隋例,新军不得与伤兵相遇。”
一旁的老太监上前一步:“老奴在北恒城的时候,听过一句话。”
“讲来。”
“唐永业军是这样说:阎王让某三更死,袍泽扶某到四更,医兵护某到日出。”
萧皇后:“战场上,轻伤靠熬,重伤等死,运气好的也会残了。”
“老奴看到的永业军,只要有一息尚存,身旁的唐军士兵在,就能活。老奴略懂些医术,唐永业军士兵身上备有金创药,老奴尝过,有三七、地丁、白芷、红花,还有些老奴尝不出来,昨个又尝了,加了老奴不识的新药材。”
萧皇后脸露一丝伤感。
曾经,她的夫君杨广,三征高句丽,无数人为逃役,宁愿自残身躯。
当今,自称大隋反贼的窦乐要征高句丽,莫说是河北、山东,便是这天下,却是全民动员,诸军请战。
年轻的新兵们,看到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员,不怕。
仅这一点,古今能办到的统帅,有谁。
萧皇后长叹一声,感慨万千:“好一个,阎王让某三更,袍泽扶某到四更!”
老太监又上前说了一句:“永业军,人人识字,就是马夫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萧皇后听到了,没回应。
码头上,刚才的一幕,又重现了。
有人似乎在吵架。
此时看来,应该不是在吵架。
码头上。
一位校尉站在担架旁吼着:“劳资蜀道山,龟儿子喘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