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斜阳作伴,沈北亭独自一人已经接近了神圣帝国圣城的高墙。圣城不靠近北方,故而此时仍然季处仲秋,凉风萧瑟,将沈北亭贴耳的白发吹来又去。
“你在想什么?”业障的声音响起,他最近已经很少见到沈北亭如此沉默的模样。
“佳期在来之前嘱咐我,说此行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面对圣教的利爪。我不知应该如何才能说服自己相信她。”
“是啊,那小妮子开口时,我都大吃一惊。如今的圣教坐拥四大羽化,还有位于羽化巅峰的苏雨正那个老东西坐镇。此行如何才能将他们都尽数除掉?”
“……”沈北亭不再出声,他想起了在出发之前,那带着深深的忧伤望向自己的雁倾寒。
在出发之前,沈北亭在与女儿自醒来后第一次对视时,他就已经察觉了事情的严重性,雁倾寒并没有脱口而出地称呼自己。她似乎是在斟酌,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呼唤自己更加得体。
她过去的记忆已经恢复,忧郁的乌云将她眼中原本那倾城的烟火代替,她有些不太敢出声了。
自知出发时间已经迫近的沈北亭还是将木屋周围的所有人都请出了屋子,包括皱着眉头的雁声凝。
他将木屋关上,将低头坐在床榻之上的女孩搂进怀中。
“都想起来了?”沈北亭轻声提问。
怀中女孩微微点头。
“记起了你的父母了吗?”
迟钝片刻后,又是点头。
“想……回去找他们吗?”
怀中是猛烈的摇头。
“好,倾寒乖,那就不要再多想了,你永远都是我沈北亭的家人。”沈北亭将女孩从怀中托出,让她的星眸注视着自己。女孩那浸满泪珠的双眼中满是脆弱的痛苦。
“不相信?”
“……”
“倾寒是在担忧自己的身份吗?就当做了个手术得了,这没什么的。你爸爸我不也被你妈妈卸了右胳膊,又拆了眼睛?在你爸爸我家乡那,身上不少部件都不是原装的这件事很正常,别把自己想得太奇怪。”
“……”
“你在想血缘的事?傻姑娘,你在刚见到我们的时候把自己当做我们亲生的。你总不会觉得我们也这么想吧?那时候我和你妈还是医生和病患的关系呢。既然我们在一开始就已经认下了你,那倾寒你就是我的女儿。”
“……”
“爸爸的父母是在几年前突然离世的,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的天塌下来了。感觉一切就像是梦一样,从殡仪馆的悼念室到等待室,一直到最后拿到了属于他们的木盒子……我都觉得这好像是假的一样。我从家乡逃到了靖江,本质上是在用孤独替代填占回忆。倾寒,爸爸真的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
“看到圣教的那个小妮子了,你还要再往前飞吗?”业障在脑海边响起的提示音终于打断了沈北亭的回想。他摇了摇头,开始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