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出尘快要被头前几个阴魔伤害,他却仍旧信手闲谈,并不动作。终于等到阴魔手中的魔兵快要在他头顶落下,将他锤个脑浆迸裂的时候,他一声轻笑,琴上忽然变了个音调,只见他身形一个恍惚便消失不见,叫那些阴魔全都扑了个空。
这些阴魔忽然没有了目标,般紫荷那边也寻不到出尘的身影,便觉得有诈,忙用法门驱策,要阴魔回转。谁知这些阴魔方才还能依仗这牝血之精的至阴至邪之气在这清气蒸腾的夜雨剑光之中往来自如,如今到了剑光外围,却在碰上了那剑光一刻,又仿佛被滚烫热油烧到一般,不仅将血牝妖铠的护体红光破去,更将妖铠本身烧出许多窟窿来,将这些无形阴魔烧的躯体残破,几乎不能维持。正是出尘在所有阴魔都入了自己夜雨剑光的圈子之后,将最外圈的所有剑光用阴魂的天罡地煞伏魔剑剑光替换,借那至阳至烈,刚猛无俦的神气将所有阴魔圈住,要来一个瓮中捉鳖。
阴魔因为不能突破最外层的剑光圈子,便只好往内撤去,以免被外面的剑光炼的烟消云散。般紫荷也知道自己中了出尘请君入瓮的计,放出去的阴魔如今俱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只是这些阴魔是她几千年种种辛苦所炼,实在不好就那么轻易舍去;再者她已经将牝血之精放了出去,损了五百年道行,此刻正是有些内伤发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余力去用别的手段,便只好将舌尖咬破,往两个手腕的落魄铃上喷了一口血舞,便更将落魄铃晃的丁零当啷,一声强过一声,去加持修复阴魔身上的血牝妖铠,又将那护体红光放起,将阴魔在夜雨剑光的阵中护了起来。
谁知这时候出尘的声音在四周回荡,道:“老妖婆,大约黄泉是十分不待见你的吧?瞧瞧你炼的这些东西,我都替她觉得有些所托非人。如今黄泉是宇内难寻,黄泉一脉曾经的那些眷属也都是些野狐禅,上不得台面。我本以为能在你这里见识见识这位师叔的本事,谁知道你偏偏真的也是个不成器的。只怕是黄泉见你如此不成才,将自己恶心到了,才不知寻了个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躲了起来,再不出世了吧?”
不等失魂殿中传出什么动静来,出尘又接着说道:“算了算了,我一个后生,也实在不应该议论长辈的。你好歹也算是我一个师兄,我便也学一学六弟弟,也给你失魂殿做一个功德吧!”
只听出尘道:“变!”
忽然整个夜雨剑光之中,种种至阳刚猛的神气升起,渐渐所有夜雨剑光便都被阴魂的天罡地煞伏魔剑剑光取代,彻底叫所有阴魔在这夜雨剑势之下无所遁形。这天罡地煞伏魔剑至阳至猛,如今碰上这牝血之精这等至阴至邪至毒至污的邪物,便顿时正邪虎斗,至阳神气发生如同实质一般,仿佛在这滂沱大雨一般的剑势之中烧起了一股弥天大火,将这些阴魔都烧在其中。
牝血之精到底也是违逆天和的邪物,如今遇上了这至阳正气,也化成了一股猩红无比的浓厚邪雾,从中竟然也烧出来一片邪火,同天罡地煞伏魔剑的正气所化神火相争。一时之间这夜雨清荷曲所成的阵中,大雨倾盆,烈火熊熊,实在是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景象。只是般紫荷只放了这一道牝血之精出来,纵使阴气深重,凝练如同九幽阴寒之冰,却也架不住出尘这阵势当中,雨势剑光不断,阳气循环往复,源源不绝,便只逼得牝血之精的邪火越烧越弱,渐渐再难为继。
又听见出尘道了一声:“起!”
阵中原本便是一片荷香满园的湖泽之相,对应出尘原本放出的三千六百口芳沁剑剑光,化了三千六百朵莲花出来。此刻随着出尘一声令下,便有许多莲花猛然升起,同时发生长大,变得巨大无比,去追逐那些失了血牝妖铠保护的阴魔,追上一个便将花瓣统统闭合,将之收在花苞之中,任凭阴魔如何挣扎,也不能挣脱。
“阴阳有序,正邪有分,此生既过,前尘便忘,
颠倒梦想,虚妄沉沦,托生莲台,琉璃澄澈,
清净智慧,广大光明,前路广阔,永脱沉沦!”
出尘声音缥缈,自四面八方传来。他将这几句偈子反复唱了三遍,顿时听见天边一声洪钟大吕一般,夜雨清荷阵中顿时有一道庄严祥和的神光照下,顿时将阵中仅剩的一些牝血之精化了个干净。般紫荷在失魂殿中立刻受了反噬,呕出一口腥臭无比的黑血来,又因为损了五百年道行的虚亏,浑身冒出来密密麻麻豆大一般的虚汗,脱力摔在地上。
出尘阵中大雨已歇,一片安宁平静。神光照耀下,恍惚之间有种种天音梵唱不断,仙乐奏响,萦绕不断。忽然莲池水中,也闪出种种祥光宝气,瑞气加持之下,湖中莲花接连不断开放,花上又生出花,又从花中垂落种种璎珞宝珠,散出种种清香,实在是一片庄严景象。
于这庄严瑞象当中,那所有困住了阴魔的巨大花苞上,也个个生出洁白祥光,渐渐开放,化成一个个庄重莲台。当中各有一个澄澈清净的魂体,内外明亮如琉璃,放出种种广大光明。待所有莲台绽放,俱都安定,阵势之外,出尘也抚琴坐定,看着阵内。这些魂体齐齐冲出尘作揖礼拜,他点点头道:“既得炼度,愿你们前劫已完,自此前路光明,早得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