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既成,天边忽然一声闷雷,竟落了雨下来。出尘弹得起劲,那雨也越下越大,一时之间,雨打莲蓬之声,雨落湖面之音,同惊雷震震之隆音,合着出尘连绵之琴音,交织成了一曲夏日夜雨,怡然自得之爽朗曲调。此时雨声渐盛,雷声渐缓,只有雨声淅淅沥沥,拍打荷叶莲蓬,忽然一阵幽凉清爽之意萌发,顿时在雨声嘈杂之间,发生一股宁静致远,豁达旷然之感。般紫荷一切情意绵绵,迷魂摄魄的温柔蜜意,借她丝丝缕缕的勾人糜音传到出尘这一幅夜雨清荷景前,便被那淅沥雨声遮挡消弥,隔绝在外,再也传不到出尘身后诸位兄弟耳中。
此时失魂殿内,般紫荷的铃音更盛之前,她口中婉转曲调更如百转千回,愈加缥缈虚幻且不着边际。倏忽四周一股甜腻香气,一片红艳薄雾,往出尘处笼将过来。周围顿时如同一片暖玉温香红罗帐,种种缠绕柔情当中,又有声声房中情趣之声不断,来忧出尘的清荷夜雨之声。然而出尘功夫精深,般紫荷才有动作,出尘头顶便就雷霆大作,四周雨势渐盛,隐有泼天之势。如此雨声渐大,般紫荷的妖术便依旧不能前行,仍被出尘阻挡在外。
“般紫荷,你倒行逆施,到如今也够了。难道你还以为这些陈词滥调能有什么能为吗?你若是现在认输,倒是还能保住面皮。”出尘见般紫荷又用红烛帐暖的情毒香,只觉一时恶心不已,于是出言讥讽道。
那失魂殿里的般紫荷并不回应,只依旧自顾舞动身躯,轻歌曼舞,依托她那一对落魄铃摇出的勾魂铃音去唱她那一曲《妙欲无上》。她眼光流波,美目流盼;唇角轻扬,巧笑倩兮;腰肢慢摇,摇曳生姿。只看她眸光一凝,于舞动间将手上捻出七个手诀,向上一挥,周围顿时生出几道身影,发出种种低吟浅唱,又有种种媚语淫笑,往出尘处疾驰而去:
原是般紫荷放出来十数个衣不蔽体的男女阴魔,手持种种魔兵,自失魂殿中门大开中鱼跃而出,由四面八方向出尘攻来。这些阴魔各个搔首弄姿,极尽种种妍姿艳质,魅惑媚态。无论男女阴魔,都好似身如无骨,扭捏至极,配合般紫荷放出的红烛帐暖的情毒香,更是显出种种勾魂摄魄,叫人不忍直视的诱惑媚态。只是虽然他们极尽魅惑,此刻受般紫荷役使,却是来做那温柔乡里刮骨钢刀,刀刀都是来索命的罢了。
出尘见般紫荷放了阴魔出来,微微冷哼一声,道:“我原想着你即便倒行逆施,叛出师门,改投黄泉门下,入了左道,总也该还是有些风骨底线在的。谁知是我太瞧得起你,竟没料到你如今的手段越发不堪。似这役使阴魔的手段,只怕是黄泉那贼东西也是不屑用的。怎么你学了两家的手段,竟都只学了这么些最下乘的污糟东西么?”
他说罢,也不顾般紫荷因为他这一番讥讽之后,更将一众阴魔催的张牙舞爪,径直往他杀将过来的动作,只将双眸一闭,反而更加悠闲的弹奏起来。
随他双眼一闭,空中雷声又渐渐缓了下来,只有那泼天雨势如旧,到底仍如瓢泼一般,将自己护了个严严实实。此时一众阴魔攻到近前,头前一对男女阴魔速度最快,当先冲进了那雨势当中。谁知才稍稍碰了一两滴雨点,便一声阴恻恻的怪叫,急急向后退去,再不敢上前。他们身后的阴魔,一时不察,并未及时止住身形,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这《清荷夜雨》曲中引下来的雨水,也是各个鬼叫连连,忙往后退去。
“好你个小贱人,她们三个贼婆子把你调教的好,连我竟都着了你这剑光化雨的道!”
般紫荷在失魂殿中感受到阴魔受挫,心中震动,想那阴魔叫她用秘法祭炼的早没了形质,散则为邪烟,聚则为阴魔,寻常法子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加之自己又借西方瑶光幻海阴气,并自己这些年四处收集的怨气,为阴魔各自炼成了魔兵,更是如虎添翼,难有敌手。
然而她始料不及,不知出尘那三十六品芳沁剑,也是他花了上千年功夫,用自身五行精华自有质炼到无质的上乘仙剑,受他数千年纯正修持的道行加持,最是驱邪辟魔,不受邪污。他此时奏《清荷夜雨》曲,用芳沁三十六品剑化成三千六百星子,又从那星光之中化成滂沱大雨,便是有无数辟邪剑光,携辟魔神气,将自己护在当中。般紫荷虽然知道《清荷夜雨》的谱子,可是到底如同出尘所说,她虽然学了正左两道的法门,却因为不知道乾坤阴阳双修的窍门,至今不能将自身正左两道修行内炼杂糅,化为一体,此刻便难瞧出这曲子在出尘手里的变化;且出尘少用剑光,就连九极神土中人也甚少有人知道他有这样一口奇妙剑光的,般紫荷叛出西极神土多年,便使般紫荷更加不明就里,不知他剑光变化无端的厉害。如此出其不意,便正中出尘下怀,将般紫荷的阴魔摆了一道。
如今出尘身边,虽然依旧是那一幅夜雨清荷的悠闲景致,然而现在大雨滂沱,藏万千杀机;千万剑光,隐无明后手。纵使般紫荷役使阴魔不断往前,却终究难破这剑光雨势,反而被剑光中的仙家中正神气消磨,不出一时三刻便都遍体鳞伤,有几个更是连形体也难以维持。如此般紫荷放出的阴魔虽然凶狠,却不能奈何出尘分毫,便叫她顿觉有些掣肘。
眼见自己竟奈何不了出尘,反而二人就这样僵持住了,更叫她气的有些五灵神暴跳,三昧火烧胸。正要发作,忽然她觉得周身有些不对,仿佛全身血管之中有无数微小虫蚁啃食一般,从各处传来一些短暂却尖锐的疼痛,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竟不知何时,中了出尘的暗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