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勒蒙想起来,奥古斯丁从一开始就对父亲的生意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对父亲有着强烈的依赖感。
菲勒蒙不禁想到,也许只有摆脱了父亲的阴影,他才能变得勇敢。残酷的是,只有离开父母的怀抱,他才能真正成长。
“巴黎有很多年轻、贫困的画家。只要给他们支付颜料钱,他们就会很满足地卖画。我在他们之中寻找璞玉,提前低价买下那些将来会受到好评的画家的作品,然后把它们存放在仓库里,等到他们成名后,再拿到伦敦高价出售。”
“嗯……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个好主意。”
奥古斯丁自信满满地说着,但菲勒蒙却觉得这只是一个幼稚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这种艺术鉴赏能力,也许你应该选择更稳妥的生意。”
“您不知道而已。维也纳和罗马已经过时了,真正的艺术家都聚集在巴黎。这是众所周知的。伦敦太土了,他们还以为维也纳是最好的,但很快,上流社会就会流行巴黎画家。我会引领这种潮流。”
菲勒蒙只记得奥古斯丁胆小怯懦的样子,所以无法适应他如此自信的姿态。但菲勒蒙确实没有艺术鉴赏能力,所以只能闭嘴点头。
菲勒蒙根本不明白维也纳、罗马和巴黎有什么区别。巴黎本来就是艺术之都,不是吗?难道菲勒蒙弄错了?
坦率地问出来,可不是男爵该做的事情。菲勒蒙决定守护自己那令人自豪的无知。
“之后,我多次往返巴黎和伦敦,靠着中介费维持生计。虽然也有亏损的时候,但收入还不错。总之,现在是正题。我之所以费尽心思找到您的住处,是有原因的。”
奥古斯丁说着,打开了之前一直抱在怀里的画架箱。
“我最近在巴黎买了一批无名画家的作品。”
“无名画家?”
“据说他一辈子都没卖出过画,毫无天赋。据说他因为绝望而自杀,但这种故事会提高画的价格。人们喜欢戏剧性,越悲惨越好。”
也许奥古斯丁的经商头脑比菲勒蒙想象的要好。菲勒蒙对他的坦然解释感到惊讶。
“我仔细查看了这些画,发现其中一幅画非常奇怪。不,应该说,它本身就是一个谜。”
“直白点说。”
“首先,这个画家不可能画出这样的画。如果他懂得这种商业化的画风,就不需要靠卖颜料来生活了。这幅画与他其他作品的风格和技巧完全不同,简直就像另一个人画的一样。”
“也许是吧,也许他只是签了自己的名字。这样想的话,就不像你说的那么神秘了。”
奥古斯丁点了点头。
“如果只有这些,我会去找画家或典当行鉴定一下。但这幅画,赫伯特博士,我只能把它带给您。”
“什么意思?”
“您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画家?或者,您有没有委托过某个不知名的法国画家为您画像?”
菲勒蒙摇了摇头。奥古斯丁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从箱子里拿出一副画架。菲勒蒙看到他递过来的画架上的画,惊呆了。
画的左下方,署名是菲勒蒙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但菲勒蒙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委托他画像。
画中描绘着菲勒蒙、玛丽和亚瑟,菲勒蒙从未见过这样的画像。
“画家的名字是文森特·梵高。”
一切都如他所说。
他别无选择,只能来找菲勒蒙,而这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