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精神本身就是一个器官。
一个布满血管,包裹着薄薄的蓝色薄膜的器官。
如果有人,正在研究如何缝合这个脆弱的器官,
如果有人,正在强行缝合那些不该被记住的记忆……
那天晚上,菲勒蒙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的眼皮被割掉了。
距离爱德华的袭击,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仅仅三十多个小时,却仿佛隔世。那场梦境带来的恐惧和混乱,已经被时间冲淡,菲勒蒙甚至开始怀疑,那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然而,爱德华临走时的那句话,却依然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夜深了,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与他自信的宣言相反,爱德华在第一次袭击失败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菲勒蒙担心他会卷土重来,甚至不敢入睡,但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然而,菲勒蒙知道,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来自地球阴暗面的乌云,正悄无声息地笼罩着伦敦。暴风雨即将来临,菲勒蒙无法再对这场风暴视而不见。
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即将席卷伦敦,乃至整个世界。而他,是唯一能够阻止这场浩劫的人。亚瑟死后,菲勒蒙才真正明白,他究竟背负着怎样的责任。
然而,此时此刻,他依然被困在老法院大学。
“时间过得真快,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下周二我们继续讲下一章,回去之后预习一下。我再说一遍,学习的关键在于思考,如果你读完一本书,却没有任何疑问,那你就白读了。回去之后,每个人都要写一个问题,下节课交给我。”
菲勒蒙面无表情地对学生们说完这番话,转身走出了教室。
他虽然摆脱了凯西·奥杰拉德校长的精神控制,却依然在大学里教书,履行着代理校长的职责。
但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乐观了。他现在终于看清了,老法院大学,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棋盘,而他,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他曾经以为,校长是他的盟友,但现在他才明白,校长才是最大的威胁,他隐藏着无数秘密,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在老法院大学内部,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三叶草十字会,在外部,还有以爱德华为首的众多敌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菲勒蒙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但他却无法离开这个棋盘,因为他有两个无法割舍的理由。
第一个理由,是校长设下的陷阱。
校长似乎早就预料到,菲勒蒙终有一天会脱离他的掌控,所以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将他牢牢地困在老法院大学。
从菲勒蒙就任代理校长的那一刻起,六慧之钟就停止了运转,毕业典礼也无限期地推迟了。
校长用一千名学生的性命,来威胁菲勒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菲勒蒙已经厌倦了无辜者的牺牲,他只能选择妥协。
如果说第一个理由是高尚的,那么第二个理由,就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第二个理由是,老法院大学的薪水很高。
菲勒蒙现在的生活,是他人生中最富裕的时期,甚至比他的书大卖的时候还要富裕。因为他签署了一份不平等的合约,几乎没有拿到版税。而现在,他不仅可以从大学领取丰厚的薪水,还可以通过出售教材,获得额外的收入。
请不要误会,菲勒蒙并不是贪图享乐,他之所以留在老法院大学,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学生们的安全。
更何况,现在伦敦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一个身患残疾的中年贵族,又能去哪里工作呢?他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支付J.d.和霍雷肖·尼尔森的医药费。今天早上,他又收到了一张巨额账单。
相信大家现在已经理解菲勒蒙的苦衷了。
总之,菲勒蒙依然留在老法院大学,尽职尽责地完成他的工作。他每天都要在学生面前,讲解那些晦涩难懂的论文,还要负责重建被摧毁的养鸡场。
当然,他最擅长的,还是用枯燥乏味的演讲,把学生们都赶跑。老法院大学的学生们,学习热情高涨,下课后总是围着他问个不停。
“教授。”
菲勒蒙已经明确表示,他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但还是有一个学生追了上来。他无奈地转过身,问道: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