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喉咙里发出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声音,像是欢呼,又像是其他什么声音。
“看!”她兴奋地喊道。
经历了这一切,她依然如此乐观。是勇敢,还是迟钝?菲勒蒙无法理解她的快乐,因为此刻的玛丽,在他眼中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不至于让你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吧……”菲勒蒙淡淡地说道,踏上了露天平台。
失去知觉的义肢,反而让他减少了几分恐惧。他现在只担心,他们通过后,挂钩会不会突然断裂。
玛丽似乎以为他害怕了,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抓住。菲勒蒙没有理会,轻松地跳到了对面车厢。
“进去吧。”
菲勒蒙没有理会玛丽,径直走向车厢门。他已经预感到,车厢内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推开沉重的车厢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红色的沙尘暴便涌入车厢,干燥的空气夹杂着风沙,令菲勒蒙睁不开眼。
“……”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人们就将风声比作人声。也就是说,风,可以完美地模仿人类的声音。
“……”
那么,他现在听到的,究竟是风声作祟,还是……真正的人语?
他确定了。
有人在对面呼喊,在对面车厢的露天平台上。
“快逃!”
之前先一步前往后面车厢的老绅士,正扒在七号车厢,也就是三等车厢的露天平台栏杆上,朝着他们大声呼喊。
菲勒蒙猛地转身。几乎在同一时间,几只手同时抓向他和玛丽。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动!”
或许是因为风沙的影响,菲勒蒙的反应慢了半拍。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肩膀和左臂便被人死死钳住。就在他思考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玛丽的尖叫。
“这个女人,她不是人!”
是抓住玛丽的人在喊。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疯狂。
虽然并非有意,但玛丽的表现确实出色。抓住菲勒蒙的年轻人,或许把他当成了普通老人,竟傻站在原地,转头去看玛丽。菲勒蒙抓住机会,将手中的拐杖抛向空中,反手接住,决定给这个轻敌的年轻人一点颜色看看。
“啊!”
从拐杖上传来的触感,菲勒蒙知道,自己精准地击中了年轻人的肝脏部位。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这个家伙是别想动弹了。他将拐杖横在身前,如同一把利剑,闪电般刺向另一个愣在原地的家伙的喉咙和心脏。
“呃!”
随着第二个人无力地倒下,其他人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老人,并非他们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玛丽,到我身后!”菲勒蒙大喊。
玛丽连忙跑到他身后。
先发制人,取得了奇效。尽管这些人因为某种邪恶的目的而临时组成了同盟,但缺乏领导,仓促之间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终究不堪一击。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挑战菲勒蒙。
“老爷,没想到您这么能打!”玛丽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所以我说过,我学过一点剑术,而且是皇家海军的剑术。”菲勒蒙故意强调了“皇家海军”四个字。幸好这些人被震慑住了,如果真的有人不要命地冲上来,他也毫无办法。
“等等,请听我说,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眼见形势不利,其中一人站了出来,试图说服菲勒蒙。
“这种话,应该在你把我跟我的女仆从火车上扔下去之前说。”菲勒蒙冷冷地说道。
“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那人辩解道。
“好好想想,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抵达下一个城镇吗?我走遍了大不列颠,也从未见过如此荒凉的地方,更别提是在伦敦和牛津之间了。你以为这种蹩脚的理由,就能正当你们试图将我和我的女仆从火车上扔下去的罪行吗?”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们必须做出牺牲,而他们,是最佳人选。毕竟,人命关天。您也知道,设置不同等级的车厢,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紧急情况。”
菲勒蒙再也无法忍受,怒吼道:“他们也是人!”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七号和八号车厢,也就是三等车厢的乘客们,陆陆续续地从后面车厢走了过来。他们虽然身处同一节车厢,却像油和水般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看到这一幕,二等车厢的乘客们顿时慌了神,纷纷躲到角落里。局势瞬间逆转,菲勒蒙强忍着将这些人扔出车厢的冲动。
“我那么大声地呼救,结果反倒被你救了……真是谢谢啊。”老绅士的声音低沉而虚弱,显然是被刚才的遭遇吓得不轻。
“要过来的人就这些了吗?”菲勒蒙问道。
“我们只有七号和八号车厢,也就是三等车厢前两节车厢的乘客。后面车厢也有人,但是……”老绅士欲言又止。
“怎么了?”菲勒蒙追问道。
“那里,那里很奇怪。这个地方本来就很诡异,但从九号车厢开始,就更加奇怪了。我无法解释,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救命恩人去冒险。”
菲勒蒙意识到,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我们寻找的,正是这种‘奇怪’。我知道您很疲惫,但您能帮我们看着这些人,别让他们轻举妄动吗?”
二等车厢的乘客们挤在角落里,如同待宰的羔羊。三等车厢的乘客们虽然义愤填膺,但近距离看到这些衣着光鲜的“上等人”,反而有些胆怯,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我之前是被他们骗了,现在绝不会再让他们得逞!谁敢乱来,我就把他从火车上扔下去!”老绅士义愤填膺地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您就不用吓唬他们了吧?”角落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不,我是认真的。”老绅士一脸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