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吐火罗国,便只能做乞丐,来到大乾,却考取了功名。我大乾子民,原本安居乐业,到了吐火罗国,却只能做个为人领路的向导,还要被人打骂。
哥舒公子饱读诗书,想必也知道,我们大乾有个典故,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由此可见,有何种水土,便会孕育何种生灵。”
哥舒翰哑口无言。
在任长风家中相见之时,李七夜也说了很多,但多是秘事,并不涉及家国情怀,御剑斩杀乌鸦,虽然惊艳,却也算不上绝技。只能说,李七夜在任长风家里时,表现比中规中矩,稍稍强了一些。
而今天的李七夜,却锋芒毕露。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让哥舒翰毫无还手之力。
康昆仑面容肃穆,低声道,“哥舒翰说法,有失偏颇,不能以偏概全。当年我的恩师慈苦,也是大乾人士,却在剑芒关前,挡住金雀王朝铁骑,救下无数吐火罗国百姓,这份恩情,吐火罗永世难忘。”
说到这里,康昆仑缓缓站起,整理衣服,向着剑芒关方向,行稽首礼。哥舒翰等人紧随其后。
曲性善也微微动容,对着康昆仑等人行礼的地方,拱了拱手。他此时身穿官服,代表的是大乾朝廷,不能行私人礼。
姜毕竟是老的辣,康昆仑话语不多,却力挽狂澜,把驶离正途的大船,又拉了回来。
志妖司内,气氛重新缓和。
哥舒翰见识到大乾官员厉害,先前锋芒收敛很多。又问了些问题,全部都是中规中矩。曲性善回答起来,自然也是游刃有余。
李七夜也收敛锋芒,默默站在曲性善后。却能感觉到角落之中,骆西山两道目光热辣刺来。
那自然是嫉妒。
骆西山一把年纪,还只是志妖司小吏,前些日子,争夺志妖司尹之位失败,顿觉的人生无趣,意志消沉,他的大舅哥,唯恐他憋出毛病,想尽办法,安排他参加接待吐火罗斩妖师。
骆西山也理解大舅哥良苦用心,特意下了很大功夫,研究吐火罗国历史,以及风土人情,原本打算一鸣惊人,不想被被李七夜当头一棒,彻底打晕。
京城三十里外,峭崿山下,瑶光国皇陵之内。
守陵人南鼎天死后,那座小屋子,几乎就没了人气。澹台灭明虽然还在,但气若游丝,身子的热量,根本抵挡不住寒气的入侵。
他躺在床上,眼窝深陷,浑身肌肉融入空气,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黄皮,敷在坚硬灰白的骨头上。
黑红相间的血管以及青筋,在黄皮下清晰可见。此时血液流淌的非常缓慢,流经的每处地方,都给澹台灭明带来死亡般的冰冷。
他感觉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不停的坠落,永远没有结束,连续不断的寒意,不停的传遍全身。
马上死去,并不可怕。
明知道必死,但又不能马上死,这才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