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佩菱的冷言冷语,钱俊毅心中不由地一颤,连忙解释道:“菱儿,我怎会觉得苏伯夫和伯母污秽?!此处名为乱葬岗,代罪之人的尸身无人安葬,就那样胡乱堆着,就连那些病死的囚徒也都是拉至此处,未经焚烧,尸身腐烂难以入目暂且不说,恐还带疾,妹妹此番若是过去,污了眼睛事小,若是染疾……”
“若是染疾,最好是让我一病不起,也好陪爹娘去了。”佩菱不等俊毅把话说完便冷冷地打断了他。忽得,她抬眼看向钱俊毅,继续道:“也好让毅哥哥另觅良缘,寻得一位可明媒正娶登堂入室的好夫人。”
“菱儿你!”钱俊毅脸憋得通红,俊俏的面庞上多了一分怒意,但一想到昨夜自己的草率之举,顿时没了气,只是急声道:“所有人都明白我的心思,难道妹妹就是看不出来吗?昨夜是我鲁莽草率,但我说过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又怎会另娶她人!就算妹妹现在这样住在府中,待到成婚之日,我也定会将妹妹光明正大的八抬大轿由正门抬进我钱家……”
佩菱别过头没再看他,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坐在一旁的听兰越发不自在,见二人僵持忙过来解围道:“钱公子,您要真是看重我家小姐,就让她去吧,有我陪着小姐无妨的。”
钱俊毅听了听兰的话,又看了看佩菱,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墙板,没有再多言。
随着距离金陵城越来越远,车外也越发寂静,时不时地传来乌鸦的鸣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吁——”随着若林一勒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钱俊毅跳下马车,回过身来扶佩菱。佩菱从马车上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马车此刻停在大路旁,边上就是一条小径,顺着小径的方向看过去,前方雾气弥漫,看不到尽头。
若林上前拱手道:“少爷,苏小姐。顺着这条小径一直走就是乱葬岗了,前方瘴气太重,马车进不去,咱们还是步行进去吧。”
钱俊毅皱了皱眉,又看了看身边的佩菱。
佩菱丝毫没有停留的打算,抬腿便要往小径走,忽然被钱俊毅拉住手臂:“等等!”
佩菱微微蹙眉道:“毅哥哥,不要再拦我了。”
“我不是拦你。”钱俊毅见佩菱停下,松开了手,从袖间取出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对众人道:“此药名为金不散,有除瘴散瘟的功效,一会儿我们每人口中都要含一粒,可防止毒气入体。”
说罢便将拉过佩菱的手,塞了一粒到她手中。看到大家都已经含好药丸,钱俊毅忽然一把扯下袍子的下摆,把布料覆在佩菱的口鼻之上,两端绕至脑后系紧。佩菱正要挣扎,忽听他轻声说道:“前方瘴气弥漫,吸入对身子不利,我会一直陪着你,千万不要摘下来了。”
蒙着面的佩菱清晰地闻到了俊毅身上香囊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一同长大的这十余年,这个味道一直最为让她心安,可如今……她一双杏眼眨了眨,轻轻地点了点头,待到其他三人也都已经覆好了口鼻,一行人便缓缓向小径深处走去。
一进入瘴气林,不远就看到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乱葬岗”三个大字,周围令人作呕的的气味越发浓郁。
走着走着,一具具尸体就那样胡乱地堆在那里,有的上面还停着乌鸦,时不时的还有狐狸的跑动的身影。
“这……乱七八糟的堆成一片,怎么找啊?”若林不禁喊了出来。
“一个一个找。”佩菱直接走向旁边的一堆尸体,一个一个翻找起来,恶臭的气味以及尸体腐烂的样子让佩菱不禁反胃,一阵灼热袭向喉咙,佩菱努力将这灼热压下,但还是干呕了起来。
“菱儿,别勉强,让我来吧,你到一旁休息一下。”钱俊毅一把拉过佩菱,示意听兰扶好她。听兰帮佩菱顺了顺背,扶她站到一旁,钱俊毅则带着若林上前去继续翻那堆尸体。
尸体被一个一个地翻开,佩菱和听兰也一个一个细细查看着,生怕看漏任何一个。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佩菱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翻了整整一天的尸体,却连一个苏家人的尸体影子都没有看到。
时过晌午,天色却越来越暗,一个闷雷响破天际,霎时间乌云密布,整个乱葬岗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若林停手看了看天空,对钱俊毅和佩菱喊道:“少爷,小姐,看样子要下雨了,要不要回马车里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