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傅明洮似乎有话要说,云绫赶忙颔首致意,随即匆匆离去,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她如今是一点不想多与皇家有何牵扯,只觉皇家的水委实太深,能不沾染还是不沾染的好。
见她如此,傅明洮也只得在心中叹息一声,兀自走入殿中汇报去了。
回到燕国公府,云绫原以为可以轻松一阵,未曾想刚刚坐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见福伯寻了过来,言说宫里来人了。
闻言,她不由嘴角一抽,暗自腹诽:有什么事在宫里的时候不能说,我刚坐下呢······
待恭恭敬敬送走内侍后,她匆匆收拾了一番,便登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还是那熟悉的承明殿,天佑帝高居御座,傅明洮坐在右边下首,云绫恭敬行礼后便在左边下首坐定。
天佑帝屏退了宫人,这才看向傅明洮,道:“燕王,把你查到的说说吧。”
傅明洮应了一声,当即看向云绫细细述说起来。
他奉旨追查北凉是否与行刺有关,不曾想线索没查到,反倒意外查出襄阳王似乎暗中与北凉有所往来。
襄阳王一脉乃是太祖嫡脉,自大周开国之初便坐镇荆襄富庶之地,历代襄阳王皆会遥领宗正卿,于皇室之中威望不浅。
当代襄阳王傅延吉虽只三十五岁,单论辈分,却是天佑帝的皇叔,承袭王位二十年,威行荆襄。
说来,云绫与这位襄阳王倒也有些交集,鹿门山学艺时她曾跟随范明承去襄阳王府做过客。
此时闻得襄阳王似与北凉不清不楚,她第一时间是不信的。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王爷性情温和,好读诗书,与澄心书斋多位大儒皆相交莫逆,范明承也赞其为“贤王”。
如此人物,岂会与外族勾连?
就在她思绪翻飞之际,傅明洮也说完了,天佑帝看了过来,淡淡道:“公孙将军,朕记得你曾在鹿门山学艺,与襄阳王可有往来?”
闻言,云绫赶忙收摄心神,恭敬回道:“臣曾随范师父拜访襄阳王,倒也算有些交集。”
“嗯。”天佑帝颔首,又道:“既如此,卿且收拾收拾,尽快去一趟襄阳查明此事。朕虽相信皇叔不会勾连外族,却也需详查一番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臣领旨!”云绫起身,抱拳领命。
就在她欲要退下之际,天佑帝又开口道:“皇叔好诗书,此番卿可带上韩王一起,正好也教韩王代朕看望看望皇叔。”
闻言,原本因着可以离开长安而暗暗高兴的云绫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却也不敢忤逆圣意,只得再次躬身领命。
傅明洮对此似乎也有些意见,却在天佑帝的目光逼视下不敢出言,只得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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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绫回到燕国公府,福伯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言说老家主在书房等她。
她不敢耽搁,顾不得换下官服,径直往书房而去。
祖孙二人坐定,公孙弘问及此番进宫所为何事,云绫忙将承明殿中发生之事和盘托出。
公孙弘皱眉思索片刻,看向云绫道:“你此番南下,万不可为难襄阳王,一切只凭证据行事。若然襄阳王当真有事,你也只需将其带回长安交予陛下即可,切不可多事。”
闻言,云绫心下不解,虽未说话,但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见此,公孙弘叹了口气,徐徐道:“襄阳王傅延吉尝与傅昭玟亲厚,傅昭玟谋逆,彼时陛下就想查办襄阳王。只是皇室之中阻力颇大,这才不了了之。如今看来,陛下是又动了心思了。”
说到此处,公孙弘又是一叹,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想来你也猜到了,陛下希望你做孤臣。此番清查皇宫你已得罪不少朝臣,他们忌惮我辽东公孙氏不敢将你如何,却也不会与你亲近。襄阳王则不同,他在皇室中威望颇高。”
说罢,公孙弘定定地看着云绫,像是在询问听懂没有。
云绫自然是听懂了,朝臣会忌惮公孙家,不代表皇室也会。
是以,她得罪朝臣无所谓,却不可太过得罪皇室。
此番前往襄阳,事后定然会令某些皇室中人不满,但只要她秉公持正,也能留有转圜余地。
思及此,云绫不禁感叹,天佑帝这是想彻底将她绑死,去做一个不得不依附皇权的孤臣,甚至是外人眼里的佞臣。
然而让她不解的是,天佑帝为何要令韩王与她同往?
她这般想着,也就这般问了出来。
公孙弘抚了抚胡须,笑道:“陛下只怕还没歇了给你指婚的念头。另外,这也算是一种对你的保护。”
有了公孙弘的提点,云绫很快便想明白了。
她单独前去襄阳,若真就查办了襄阳王,皇室那边只怕还要怀疑她是不是得了天佑帝的授意,冤屈了襄阳王。
有韩王跟着虽然也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有人若要为难她,韩王还能分担分担火力,也算是天佑帝变向地为她撑腰了。
思及此,云绫也唯有苦笑一声,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