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十二卫军中,以左右金吾卫距离皇帝最近,驻地也分作两处。
一处在宫城北面西内苑校场,紧邻玄武门,一旦有事,可快速接管宫城防务,保卫皇帝。
另一处则在长安城东通化门外,距长安不过五里,事急之际,可经通化门直趋延喜门进入皇城,拱卫皇宫。
左右金吾卫两月一轮换,而今驻守皇城的正是左金吾卫。
天色未亮,云绫便齐装整备出了燕国公府,绕道兴安门进入宫城,再由内侍引路前往西内苑校场。
校场紧邻玄武门,过了玄武门便是禁宫大内,是以平素并不会大张旗鼓地操练,以免惊扰了宫中的贵人们。
左金吾卫中郎将乃是和平时期的称呼,战时则称左金吾卫将军,为大将军副手,有独领一军之权。
正因如此,太子才会对云绫出任此职忧心不已。
军中袍泽最易建立情谊,燕王如今可谓是近水楼台,教太子如何不忧?
云绫到时,燕王傅明洮已守在校场门口,见到来人当即大笑出声,迎上前来,朗声道:“可算把本王的中郎将盼来了,哈哈哈!”
闻言,云绫面带笑意,抱拳道:“末将左金吾卫中郎将公孙云绫,见过大将军!”
“免礼!免礼!”傅明洮大笑着回应,道:“公孙将军,快快随本王入营吧!”
说着,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云绫走到他身旁来。
见此,云绫眸子一动,虽然走在傅明洮身侧,却不着痕迹地落后了半步,与傅明洮之间保持着既不疏远也不亲近的距离。
傅明洮有感,心中一叹,面上却毫无表露,仍旧笑容满面地带领云绫入营。
说是入营,其实就是围绕西内苑校场建立的一排排营房,并无任何军营该有的防御工事。
想想也是,西内苑的宫墙就是最好的防御工事,自然用不着另建其他工事,如此帝王也能放心。
云绫跟着傅明洮走入营房中间最大的木屋,此处正是平日里议事及坐堂的地方,一应器具应有尽有,云绫甚至还瞥见了一套茶具。
她不动声色地在下首位置坐定,这才看向上首的傅明洮,问道:“大将军,怎不见其他同僚?”
闻言,傅明洮轻笑出声,回道:“看来公孙将军来时做的功课不够啊,竟不知此事?”
“还请大将军解惑!”云绫抱拳道。
傅明洮挥退为二人斟茶的亲卫,这才说道:“即便边疆有战事,左右金吾卫也不会轻易离开长安,是以素来只有大将军在职,而中郎将空悬。公孙将军可是我左金吾卫唯一的中郎将,哪里还有其他的同僚。”
云绫微微一愣,这些她还真不知晓,如今想来倒也合理。
左右金吾卫建立之初便是为了拱卫长安,号称“禁军”,寻常战事确也轮不到左右金吾卫出战。
如今大周国力鼎盛,长安内外数十万大军环绕,很难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有一大将军统领大军足矣。
念及此,云绫又不禁有些开心,看来左金吾卫事情不多,平日里应该会有不少空闲时间。
像是看穿了云绫的想法,傅明洮嘿嘿一笑,轻声道:“此处驻地紧邻宫禁,平素并不操练,清闲得很,只需三五不时带人巡视一番即可。公孙将军若有事不能当值,与本王说上一声便是,本王乐意代劳。”
闻言,云绫不由瞥了傅明洮一眼,对这个一身行伍气的燕王有了些初步印象。
来之前她便听公孙安世说起过燕王,提及最多的字眼便是“勇武”“果决”,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至少这公然鼓励下属躲懒她就没听说过。
不过心念一转,她也明白了傅明洮的用意,只怕是在冲她示好,还惦记着指婚那事儿哩。
公孙安世问过她与韩王傅明徽的见面细节,而后非常坚定地嘱咐她,日后见了韩王不可称“师兄”。
云绫问为何,公孙安世表示只要从公孙家论辈分,韩王就是她的长辈,那么其他的皇子自然也就高了她一辈,指婚也就不成了。
她虽然不乐意平白无故矮人一辈,但能在不给家中惹麻烦的情况下熄了天佑帝指婚的念头,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是以,在来报到之前,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尽可能减少与燕王的接触。
万不得已之下,她也不是不能唤一声“前辈”的。
故而,当她察觉傅明洮在示好后,果断决定将傅明徽卖了,笑道:“云绫身为晚辈,岂可任性躲懒劳殿下代劳,此事殿下万莫再提!”
闻言,傅明洮微微一愣,恍然间以为听错了,迟疑道:“公孙将军何以自称晚辈?”
“殿下不知?”云绫故作惊讶道。
“本王应该知道吗?”傅明洮愈发不解。
“哎呀!我答应韩王殿下的,怎的就说漏嘴了哩!”云绫伸手捂住了小嘴,故作犯错惊慌的模样,眼睛却不时瞟向傅明洮。
闻言,傅明洮眉头微皱,看着云绫道:“你答应老七什么了?”
云绫只是摇头,捂着小嘴,一副不能说的样子。
这却教傅明洮愈发好奇,不由俯身向前,悄声道:“老七有啥秘密,你且说来,本王绝不告诉第三人知晓!”
云绫还是摇头。
“这样,你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当值三次!”
闻言,云绫眉梢一挑,有些意动,磨磨蹭蹭地伸出了手掌,五指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