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绫却是眉头一挑,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试着联系联系太祖爷,让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子嗣。
沉默片刻,公孙安世继续说起未尽的话题。
杜尚书致仕后,身为兵部左侍郎的公孙安世顺势接过了兵部尚书之位。
卢之浩虽有推诿之嫌,但当时兵部的确只有谍子送回的只言片语,并无西羌图谋不轨的实证。
是以,甫一上任,公孙安世立刻安排了精细探子深入羌地联络谍子,查探羌地实情。
经过近半年的努力,月前探子终于带着西羌正在集结大军的诸多证据赶回了长安。
正赶上天佑帝欲封赏云绫的时候,公孙安世便与父亲商议,为云绫安排了代乾州马军都尉的实职。
一来,上届演武大会本就是为国选将,云绫三年来又在研习兵法,安排军中职务说得过去。
二来,乾州镇将王尔山乃是公孙弘旧部,云绫过去不虞受到刁难。
三来,云绫现下正在蜀中,不必远赴他方。
听到此处,云绫眉头皱得更紧了,联系前后,她轻易便想到了公孙安世未言明的第四点。
念及此,云绫看向公孙安世,迟疑道:“师伯,当是还有第四点吧?西羌即将犯境?”
闻言,公孙安世轻笑一声,颔首道:“聪明!此番西羌各部由阿鲁木部牵头,我离京之时大军已然集结得差不多了,恐怕最迟再有一月他们便会大举进犯乾州。你可能猜到为何此时让你去乾州?”
云绫嘴角一抽,暗道:捡功呗,还能为啥哩?一个“代”字就表明清楚了,战事一结束我只怕就另有任用了。
心中这般想着,云绫面上也露出了莫名的神色,似是不太高兴。
公孙安世见了,笑道:“看来你也猜到了。乾州城防坚固,王尔山又是知兵之人,此番前去无甚危险,而你师公对你的后续安排则需要你在军中有些根基才成。”
闻言,云绫心头更加烦闷了,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情况,感觉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想想便觉浑身不得劲儿。
她的神情变化公孙安世尽皆看在眼里,心念一动,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说来他也能理解云绫为何会如此,当年他自己不也是被父亲一步步推上如今这个位置的吗。
念及此,公孙安世轻叹一声,忽然说道:“云绫丫头,你可知我膝下那孩儿,云安,今年三岁了。”
闻言,云绫心下疑惑,不知师伯为何突然提起那尚未见过面的弟弟。
公孙安世又是一声轻叹,继续说道:“云安今年三岁,年初你师公为他摸了骨,他在武道上着实没有什么天分,日后怕是只能弃武从文了。”
“师伯说这个作甚?”云绫疑惑出声。
公孙安世摆了摆手,示意云绫稍安勿躁,缓缓说道:“我辽东公孙氏以武起家,玉麟卫就是我们在朝中的立身之本。一旦失了玉麟卫,后果殊为难料。云安根骨不佳,只能弃武从文,一介文人是无法统领玉麟卫的。”
说罢,公孙安世看向云绫,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见此,云绫心有所感,迟疑道:“我?”
公孙安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你!”
话落,云绫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讷讷道:“师伯,这等玩笑可开不得哩!我,我从未想过如此哩!”
闻言,公孙安世轻笑出声,抬手示意云绫坐好,随即说道:“这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作为公孙家的一员,你必须要挑起的担子。你放心,师伯我啊还能帮你多挑些年,你有的是时间去准备。”
“可是,可是师伯,我终究只是师父收养的,如何能……莫不如师伯再努努力,争取再生个弟弟为好……”
说到后半句时,云绫羞赧地低下了脑袋,声音也变得细不可闻。
以公孙安世的耳力,自然不会错过云绫的后半句话,当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末了,他理了理心绪,说道:“我早年受过重伤,能有云安一子已是侥幸,何谈再有子嗣?莫说什么收养不收养的,你师父听去该伤心了。上了族谱,那便是公孙家的人!你师父当年可是带你回家的第一时间就将你记上了族谱,你啊躲不掉的。”
闻言,云绫只得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为好。
半晌,她才理好纷乱的思绪,主动问起公孙安世要说的第三件事。
哪知公孙安世却是开怀一笑,说道:“哈哈~方才就是第三件事啊!云绫丫头,从现在起你就要为日后接手玉麟卫做好准备咯!”
心知躲不掉,云绫只得颔首应了一声,只是心绪一时难平,不知该说点什么。
眼见于此,公孙安世也知今日说的事够这丫头消化一阵的,当即起身告辞,自去休息去了。
送走公孙安世,云绫就在院中望着空中的弯月,口中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叹息出声,转身回到房中去。
今夜对她而言,或许会是个难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