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说道:“好。”
烟月和马未站在桑家瓦子门口,我们和他们互相行礼。烟月梳着好看的发髻,画了淡妆,头戴珍珠发簪,画了淡妆,身穿淡蓝色抹胸,蓝色销金短褙子,淡绿色裙子,腰上佩戴“鸳鸯带”。马未束发,头戴银冠,身穿白色镶紫边圆领窄袖襕衫。
召南问道:“马郎,我听阿姑说,马三丈打算卖掉梁门大街的房子,你们的亲戚邻居,有买房的打算吗?”
马未回道:“没有。”
言律问道:“马郎,你家的房子,售价是多少呢?”
马未回道:“我爹打算按一万三千贯的价格出售,庄宅牙人明日来估价。”
烟月说道:“清容,前些日子你跟宝琴签订了售卖词曲的契约,今日她休息,她在琴房为我们演奏你的词曲。”
我回道:“好。”
我们走进琴房听曲,琴房内陈设一些琴桌,琴凳,长凳和乐器,琴囊,崔宝琴梳着简单的发髻,用珍珠发带装饰头发,画了淡妆,身穿淡紫色印花交领上襦,红色印花裙子,身披杏色披帛的她正在用手巾擦拭琴凳。
烟月说道:“宝琴,我们来听曲了。”
眼角有泪痣,明艳动人的崔宝琴站直身子,我们互相行礼。
崔宝琴说道:“这是我自己花钱买下的一间琴房,大家随便坐。”
“诺。”男子们回道。
“俞。”我们女子应答。
“宝琴,你会先唱清容的哪首词呢?”召南问道。
“《采桑子》。”崔宝琴回道。
我们在长凳就座,崔宝琴拿起放在琴凳上的白色琉璃义甲,戴在手上,接着,她拿起琴桌上一把刻字“八斤”的琵琶,她抱着琵琶,坐在琴凳上说道:“各位嘉宾,宝琴献丑了!”
崔宝琴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唱道:“绿平红仄兰舟过,映水重山。翠鸟蜻蜓,闲落西湖碧叶中。逆流翻浪雷鸣壮,惊响钱塘。争渡红旗,披发吴侬踏浪忙。”
唱完了这首词,崔宝琴换了曲调,她沉醉地弹起琵琶,唱道:“山远远,水涟涟。江南作闲客,卧船沾秋色。保障桥头琼花树,瓜州渡口星夜船。”
曲毕,我们拍手鼓掌。崔宝琴取下义甲,放在琴桌上。
崔宝琴说道:“烟月,下月跟我一起去江南演出的一位男舞者,因为感染瘟疫去世了。瓦舍东家打算让我跟你们朱家瓦子的齐仲文合作表演,齐仲文愿意跟我一起表演吗?”
烟月回道:“宝琴,齐仲文也在那场暴雨中离世了。”
我心里相当震惊。
崔宝琴问道:“烟月,跟齐仲文一起跳《九面观音舞》的男舞者,还在世上吗?”
烟月哽咽回道:“他们都不在了。暴雨那天,那些舞者坐船回汴京,很多灾民抢着登船,最后船翻了,船上很多人都被淹了。”
召南说道:“也许神明也想看他们跳舞!”
崔宝琴说道:“烟月,这是你们东家告诉你们的消息吗?”
烟月回道:“是的。”
召南问道:“齐仲文去世,怎么没人通知咱们一声呢?”
马未回道:“延年,卫娘子,我娘说彩哥年龄太小,不适合参加丧事,所以我们并未告诉你们。”
烟月说道:“清容,我和马郎不知道你是否怀孕,娘说孕妇不能参加丧事,所以我们并未通知你和孟兄。”
我回道:“我没有怀孕。”
言律问道:“娘子,咱们待会儿去齐家送挽金!”
我说道:“好。”
召南说道:“良人,我荷包里有一两白银,咱们就让清容和孟兄帮忙代送挽金吧。”
贺延年回道:“好。”
马未回道:“仲文昨日已经火葬了,大家不用去送挽金了。”
崔宝琴问道:“死者应当入土为安。马郎,仲文家里是不太富裕吗?”
马未回道:“仲文家里既不富裕也不贫穷,仲文信佛,他的家人选择将他火葬。”
琴房外有人在吹口哨,马未说道:“未时到了,我们和大哥要去城外买耕牛。崔娘子,我们先告辞了。”
召南说道:“宝琴,我们要去州北瓦子看《鲤鱼舞》,咱们一起去看吧!”
崔宝琴回道:“你们去看吧。上月我托朋友帮我在江南买了一把张越琴,今天唱曲前,我在古琴上发现一条裂缝,平时我很爱惜这把古琴,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了裂缝,我想去找个修琴匠人修缮一下古琴。”说完,崔宝琴把金徽古琴装进一个好看的琴囊里,她把琴囊背在身上。
烟月说道:“宝琴,你待会儿搭我们的马车,咱们载你一程。”
崔宝琴说道:“好。”
我们走出琴房,我们在琴房门口和崔宝琴互相作揖道别。
马成头戴系着红缨的圆顶斗笠,穿黑紫色及膝衫,蓝色裤子,乌皮靴,腰上挂着一个黑色荷包。马成向我们行“抱拳礼”,我们作揖回礼。
马未说道:“大哥,崔娘子要去修古琴,咱们待会儿在修古琴的铺子停一下。”
马成说道:“好。二弟,今天我在尚书省外面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领到了我的月钱。今晚咱们矾楼吃酒去!”
马未说道:“大哥,你的月钱只有一两白银,矾楼的饭菜可不便宜!”
马成说道:“方才我在瓦子门口停马车,碰到一位紫衣官员,他说我在暴雨中救过他,他直接赠我一两黄金!”
烟月说道:“马兄,我听马郎说,你想为顾娘子买个金首饰,不如你把吃酒的钱省下来,咱们去首饰铺子看看,我可以帮顾娘子选个好看的首饰!”
马成说道:“二弟,咱们晚上在家吃酒!”
马未说道:“好!”
我问道:“马兄,你的月俸,每月够花吗?”
马成回道:“沈娘子,咱们指挥说,低于五两白银的月俸,都算是月钱。朝廷每月给我们发钱发米,如果我不娶妻,每月不参加红事白事,少吃酒肉,我的月钱还是够用的。”
召南问道:“马兄,你们没有和指挥提过涨月钱的事情吗?”
马成回道:“咱们指挥听一位将军说,咱们大宋的禁军有六十八万人,地方厢军有六十二万人,咱们的月钱消耗朝廷不少财力,咱们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崔宝琴说道:“马兄,我东家昨日在相国寺贴了告示,他招人帮他收稻谷,一亩田八百文,东家有二十亩田,你若要去帮忙,可以联系我东家。”
马成说道:“二弟,咱们待会儿去看看告示。”
马未说道:“好。”
召南说道:“马兄,我家食店在招募洗碗工,你若要来,可以跟我爹说一声。”
马成说道:“我考虑考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马成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他和马未,烟月,崔宝琴走出瓦子。
蓝天白云下,玉津园农桑园内的稻田散发清香,一望无际的稻田像是金色的海洋。皇帝,赵顼,欧阳修,韩琦在稻田内收割水稻,他们都戴着黑色展脚幞头。
皇帝身穿红色官服,束着红色玉腰带,身上系着金色的襻膊,手上拿着黄金镰刀。
仪表堂堂的赵顼身穿黑色蜀锦袍,束着银腰带,身上系着紫色襻膊,手上拿着银镰刀。
欧阳修和韩琦身穿紫色官服,束着腰带,腰带佩金鱼带,身上系着红色襻膊,手上拿着铜镰刀。
皇帝一边收割水稻一边问道:“欧阳参政,德宁公主听宫人说,驸马人选程氏卒于初九的暴雨,此事是真是假?”
欧阳参政一边收割水稻一边回道:“官家,此事为假。曾尚书和许州户曹参军核实过,程魏国公的孙子从未到过汴京。”
皇帝继续问道:“韩相公,卒于初九暴雨的朝官,一共有多少人?”
韩琦回道:“官家,有二十位朝官卒于那场暴雨。”
皇帝说道:“韩相公,戌时前你去一趟都进奏院,所有卒于暴雨的朝官姓名,明日都要刊登在《邸报》上。”
韩琦回道:“唯唯!微臣遵旨。”
皇帝割完了一些水稻说道:“顼儿,你觉得驸马应当具备什么样的品质?”
赵顼回道:“爹爹,在儿臣看来,驸马应当具备勤劳,善良,勇敢,诚实,专一,谦虚,自信,乐于助人,尊重他人,自立自强这些品质。”
皇帝说道:“顼儿,你喜欢读《韩非子》,我希望你在下月秋宴以前,策划一些考察六位候选驸马品质的活动。”
赵顼回道:“唯,儿臣遵旨!”
皇帝说道:“欧阳参政,韩相公,咱们都歇一歇吧!”
欧阳修和韩琦回道:“唯唯!”
田野间放着藤墩和木制马扎,皇帝放下手中的金镰刀,坐在上金色藤墩上休息,欧阳修和韩琦陆续放下手中的镰刀,韩琦拿起放在马扎上的一个水囊,他坐下来喝水,坐在马扎上的欧阳修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青色手巾,他擦干净手上的汗水后,他把手巾放进衣袖,他拿起放在草垛上的一个黑色绣红色牡丹花的琴囊,他从琴囊里取出一把画着一朵红色牡丹花的古琴,他将古琴放在双膝上,他拨动琴弦,弹奏《高山》和《流水》。
曲毕,欧阳修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白色手巾,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古琴,他把手巾放进衣袖后,将古琴装进琴囊,皇帝说道:“听完了欧阳参政的《高山》、《流水》,我的心情也变得凉快起来!”
韩琦打趣说道:“官家,欧阳公弹的曲子,凉快得招蚊子!我手臂上,有三个新鲜的蚊子包!”
皇帝说道:“圣人说艾草可以驱蚊,明年我在玉津园种些艾草苗。”
韩琦盖上水囊的盖子说道:“欧阳公,你的手疾好些了吗?”
欧阳修回道:“修坚持弹琴一年,手疾快要痊愈。”
皇帝说道:“欧阳参政,你是遇上了什么庸医,手疾医治了一年都没有痊愈。明日下朝后,我让御医给你把把脉!”
欧阳修说道:“官家,微臣并未遇到庸医。微臣的双手中指以前常常无故拘挛,医者建议微臣抚琴活动手指。”
皇帝起身,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黑色锦袋,他将锦袋双手递给欧阳修说道:“欧阳参政,我听其他官员说,你的水晶镜被暴雨冲走了,我找人给你打磨了一副水晶镜,你戴上试试!”
欧阳修起身,双手接过锦袋回道:“唯唯!谢官家!”
欧阳修戴上水晶镜,皇帝说道:“欧阳参政,你现在能看清远处吗?”
欧阳修回道:“官家,微臣能看清。”
皇帝说道:“欧阳参政,以后你就戴着水晶镜上朝吧!”
欧阳修说道:“官家,国朝没有朝官佩戴面饰的先例,微臣不敢妄开先例。”
皇帝说道:“欧阳参政,你今年上奏过六本札子,说自己老且病已,想要辞官。我一直没有批准你的札子,因为你和韩相公一样,是高风亮节的大臣,你们可以在朝堂辅佐我,给予我很多正确有用的执政建议,让我在执政时少走一些弯路。我不怕用人,我怕的是用人不当!倘若其他官员想要任职你的职位,他是为了辅佐我而来,还是为权利而来,抑或是为了造反而来,我需要经年累月的执政,才能分辨出来。希望欧阳参政能继续辅佐我!”
欧阳修说道:“唯唯!”
皇帝看着不远处的赵顼的背影,他走了几步说道:“顼儿,你也休息一下吧!”
赵顼割完了一大半的水稻后,他放下银镰刀,站着身子,对着皇帝回道:“唯。”赵顼坐在红色藤墩上休息。赵顼说道:“爹爹,方才儿臣割水稻时,看到一条无毒蛇,儿臣已经把它驱赶走了。儿臣想出一个考察候选驸马品质的活动。”
皇帝说道:“顼儿,说来听听!”
赵顼说道:“爹爹,玉津园的田里常常有一些动物出没,我们可以邀请六位候选驸马在玉津园收割水稻,我们为他们提供农事工具,食材和餐具,他们每人需要收割一亩水稻,他们收割完水稻,需要自己做饭吃。此举可以考察候选驸马是否具备勤劳,勇敢,乐于助人,自立自强的品质。”
皇帝点头说道:“顼儿,你说得很好!以后你想出的这方面的策划活动,都可以及时告诉韩相公或者欧阳公。”
皇帝说道:“唯!”
皇帝说道:“欧阳参政,我以前不知道你有手疾和眼疾,剩下的水稻,明日我让圣人,太后娘娘和顼儿的弟弟妹妹来收割。你和韩相公可以继续休息,待会儿顼儿收割完水稻,我让他和侍卫送你们回去!”
“唯唯,微臣遵旨!”韩琦和欧阳修回道。
韩琦说道:“欧阳公,昨夜琦在皇宫轮值,官家和琦商量过,这月多给你安排一些轮值,你租的房子又嘈杂又破旧,你若住在皇宫,每晚可以安睡。”
欧阳修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