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认亲(2 / 2)

汴京定容律 阿董 5118 字 6个月前

麻虫说:“我娘没有告诉我你们的地址,她说外祖父跟她断绝了关系。”

麻虫接着说:“外祖父,昙婆婆告诉我,你反对我娘和我爹成婚,因为我爹家里太穷了,你为此和我娘断绝了关系,你还愿意与我这个外孙相认吗?”

简大丈说:“你是我外孙,我不和你相认,我和谁相认呢?我当时和你娘说的都是气话!说完就后悔了,我当时也拉不下我这个老脸,向你娘道歉。”简大丈红着眼说:“如今我想道歉,她却不在了。”

敬大娘问道:“麻虫,你不知道你爹的称呼,你爹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娘的事情?”

麻虫说:“我听昙婆婆说,我是早产儿,我生下来时,皮肤很黑,我爹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孩子,我娘做完月子,就离开了那个家。”

姜二娘说道:“我家鱼儿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也是黑得不得了,后来过了三个月,鱼儿的皮肤就逐渐长白了。”

简大丈骂道:“燕存理那个混账东西,当初说要照顾好我女儿,没想到他连我女儿和外孙都照顾不好,他当初对我女儿的承诺,都是放屁!”

敬大娘问道:“麻虫,你娘去世后,你就一直住在孟官人家里吗?”

麻虫说道:“我娘去世后,我一直在汴京乞讨,今年我听人说,高巡检在招兵,我就去报了名,高巡检留我住宿,我怕狗,就暂住在孟兄家中。”麻虫语毕,简大丈神情愤怒。

身上系着黑色襻膊,头戴淡红色幅巾,身穿白色上襦,灰色短衫,黑色裙子的男子,腰上挂着杆秤,身旁放着一个二轮板车,板车上装着甘蔗,一些新鲜的甘蔗靠在朱色的围墙旁边。男子手拿砍刀,地上放着一个箩筐,他一边把甘蔗切成段,一边大声吆喝:“卖甘蔗,十月里最好吃的甘蔗!”一些行人围上去购买,简大丈从衣袖里摸出一些碎银给敬大娘说:“娘子,帮我买一根甘蔗。”

敬大娘不满地说:“郎君,外孙过去靠乞讨为生,你现在还有心情吃甘蔗!”

简大丈说:“谁说这甘蔗我是买来吃的?我要用甘蔗教训教训燕存理那个混账!”敬大娘接过碎银,去买甘蔗。

简大丈说:“大家要是不嫌弃的话,中午一起在‘太和楼’吃饭吧。”

麻虫说道:“沈娘子,我经常在孟兄家里蹭饭,还望你们莫要推辞。”

我和言律回道:“谢谢简大丈。”

简大丈说道:“不用客气。我们就住在新宋门街,欢迎大家常来坐坐。”

“唯。”言律和洪姨丈回道。

“俞。”我和姜二娘回道。

洪姨丈说道:“麻虫,既然你和家人相见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麻虫说道:“洪大丈,姜二娘,昨天你们让我蹭饭,今天你们也随我蹭顿饭吧。”洪姨丈和姜二娘摆手推辞。简大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白色荷包说道:“麻虫,你昨天吃了人家多少钱的饭菜,我这里有些钱。”

麻虫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吃了多少钱的饭菜。”

姜二娘说:“我们昨天在表姐家蹭饭,顺路碰到麻虫的,我们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钱。”敬大娘拿着一根长甘蔗向我们走来。

洪姨丈接着说:“简大丈,时辰不早了,我和娘子要去买菜,给我家女儿做饭了。”敬大娘说道:“洪大丈,姜二娘,你们把洪娘子叫上,中午一起来吃饭吧,那小娘子,可爱得很。”

姜二娘说道:“我们就不过来了,鱼儿今早吵着要吃肥肠和猪肝,我们得赶快去街上挑选了,要是我们去迟了,就买不到了。”姜二娘,洪大丈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孟官人,沈娘子,麻虫,现在离吃午饭的时辰还早,不如你们随我进书院参观一下如何?”简大丈提议道。

“唯。”言律回道。

“俞。”我回道。

“我还从没见过书院里面长什么样呢。”麻虫说道。

“咱们进去看看。”简大丈说道。

敬大娘说道:“郎君,今日找到外孙,是喜事,要不我们请书院学子们吃点甘蔗吧!”

“好。”简大丈说道。

敬大娘把甘蔗倚在书院门边,说道:“外孙,咱们来选甘蔗。”不一会儿,简大丈背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着切成一小段的没有削皮的甘蔗。

我们走进书院,书院的内墙上,写着黑字:距离蛇年科举考试报名还有四个月。书院的学堂前设有台阶,学堂的走廊下,安放一鼎钟,院子里种植桃树和李树,院子里有六个压水井和十个盥洗台。一些头戴唐巾,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的学子,站在书院的走廊下聊天。

“喻大郎,你觉得今天的考卷难吗?”一名其貌不扬的书院学子问道。

“不算难。”英姿萧萧,容止堂堂的男子说道。

我们走进一间学堂,学堂的墙上,挂着孔子的画像,学堂内放置三十张桌椅,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木制镇尺和笔搁。一些学子在座位上看书,他们看到简大丈过来了,急忙起身。

简大丈放下箩筐,招呼道:“各位同学,这是我给你们买的甘蔗。”一些学子排队拿甘蔗。

一位双眉紧皱的学子说:“简大丈,女子不能来书院读书,有伤风化。”

简大丈说道:“这位小娘子是过来参观的。”

一位跟猴子一样瘦的学子说:“敬大娘,简大丈今天碰到什么好事了?要请我们吃甘蔗。”

敬大娘笑着说:“简大丈碰到他外孙了!”

简大丈说:“各位同学,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外孙,他叫麻虫。这位是曾经在我落水时,救我性命的孟官人,这位是孟官人即将成婚的娘子,沈娘子。”

“麻虫,虽然你穿着朴素,但是我猜想,你一定是武学院的学子吧?你是不是想转学到你外祖父的学院?”一位面容随和的学子搭着麻虫的肩膀问道。

“郎君,你猜错了,我只是一个报名当兵的人。”麻虫说道。

“当兵多累啊,还是当书院学子好,只要把书读好了,就可以做官拿俸禄。”学子说道。

“我有意当兵,我的心意是不会更改的。”麻虫说道。学子放下手臂。

我,言律,麻虫在院子里参观,一位腰上挂着一把镜子,画了淡妆,身上沾着“蔷薇水”的学子从茅厕出来,他和我们互相作揖,男子手上涂着红指甲,翘着兰花指,对麻虫抛媚眼,柔声问道:“郎君,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恋人?”

我心里十分震惊,原来这位书院学子,竟然喜欢男子。

麻虫说道:“郎君,不好意思,我没有断袖的癖好。”

男子拿着镜子离开,他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说:“我这张漂亮小脸蛋,怎么就寻不到称心如意,能保护我的恋人呢?”

我们身后一位学子说:“同学,你要是想去找能保护你的男子,你得去武学院找。那儿的学子,要身材有身材,要武力有武力。”

拿着镜子的男子说道:“今天放学后,我得去武学院门口瞧瞧。”

午时的时候,我们离开书院,前往“太和楼”,“太和楼”一共有三层。酒楼门前挂着一个黄色镶红边的酒旗和一块灯箱招牌,招牌上刻字:正店。麻虫取下头上的逍遥巾,拴在腰上,他把甘蔗背在身后。

我们在一楼就座,桌上放着茶水,饭菜还未端上桌。

“沈娘子,在州北瓦子跳舞的洪娘子,今年多大了?”敬大娘问道。

“她今年十七岁了。”我回答。

“她跟麻虫是一样的年纪。”敬大娘说道。

“外祖父,我可以跟你姓吗?高巡检说,我需要填上我的姓氏,以后才能入兵籍。”麻虫说道。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吃完饭,得随我和你外祖母,去一趟‘燕家’。我带你见见你那薄情寡义的爹。”简大丈说。

“外祖父,既然我爹薄情寡义的,我们还见他做什么呢?干脆我们就不见面了,免得你们心里添堵。”麻虫说道。

“我要让燕存理见见你,要是我和你外祖母有一天不在了,你就去依靠他,毕竟他亏欠我们太多,他应该不会亏待你的。”简大丈说道。

“麻虫,今晚你就住我们家。我和你外祖父,今早把棉被都给你买好了。”敬大娘笑着说。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麻虫分外欣喜。

隔壁桌的两位古铜色皮肤,束发,头戴银冠,身穿圆领窄袖深紫色长衫的武学院学子,桌上杯盘狼藉,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一位扬眉,五官端正的男子起身,行“抱拳礼”向我们走来,我们作揖回礼。

男子问道:“郎君,你也是我们武学院的吧?我之前在开宝寺见过你,你当时跑步可快了。”

麻虫说道:“我不是武学院的,我是在高巡检手下,进行训练的人。”男子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一位嘴巴大的男子对扬眉男子说:“岳大郎,虽然早上的武举比试,我们得了学堂的前三,但是我们今年不一定会当武官。”

扬眉的男子说:“此话怎讲?”

嘴巴大的男子说:“你知道我们隔壁学堂的贾泽吧?昨天我朋友生辰,邀请了贾泽,贾泽喝醉的时候,告诉我朋友,今年的武举考试,更改了录用规则,往年是武举考试占七成,考卷成绩占三成,今年的规则是武举考试占三成,考卷成绩占七成。”

扬眉的男子怒道:“武举考试不重视武术成绩,这像话吗?要是我们有一天上战杀敌,难道我们要靠笔墨纸砚当武器吗?”

嘴巴大的男子说道:“我朋友说,贾泽说他爹是武学院的贾教授,这条录用规则,就是教授为他而改的,贾泽平时的武举测试,都是学堂的倒数第三。”

扬眉的男子怒道:“我选择来武学院,就做好了为大宋杀敌的准备,大宋向来重文抑武,如今连武举考试,都要轻视武举成绩,要是他们真按新规则录用武官,我就跟那贾教授打一架!”

言律起身,走过去作揖问道:“两位郎君,你们武学院的贾教授,长什么样呢?”

嘴巴大的男子回了“抱拳礼”说道:“贾教授其貌不扬,他喜欢在身后背着一根鱼竿。”

言律和男子作揖道别,一位头戴绿色幅巾,穿着褐色短袄,灰色裤子,布鞋的小厮把饭菜端上桌,我们开始享用午饭……

吃罢午饭,简大丈付了饭钱,言律说:“简大丈,敬大娘,孟某陪‘准娘子’去刺绣社,我们先告辞了。”

我们互相作揖道别。言律牵着我的手,前往青晖桥。

红色底板搭配蓝字的琉璃牌匾,“燕宅”大门口,门上挂着桃符,门前设有台阶,束发,头戴银灰色逍遥巾,身穿黑色长袍的车二郎和荆大郎在门口聊天,荆大郎从衣袖里拿出一张信封,递给车二郎。

车二郎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荆大郎说道:“咱们家主最近不是去洛阳忙公事吗?我托车夫佟五丈,帮我去邵公家里算了一卦,佟五丈来信说,麻虫就是家主的孩子。”

车二郎把信封递回给荆大郎说道:“既然你把信封里的内容都告诉我了,那我就没有看信的必要了。”荆大郎说道:“你接着看,信封里有个关于燕郎的八卦。”

车二郎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不一会儿,他目瞪口呆,车二郎把信封递回地荆大郎,小声说:“我说燕郎怎么和家主长得不太像呢,原来他不是家主的孩子。”

麻虫,简大丈,敬大娘从远处走过来。车二郎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待他们走进了,车二郎,荆大郎和他们互相作揖。

简大丈用甘蔗不停地击门:“混账东西,你给我出来!”

门内,束发,身穿白色中单,白色绫裤的燕邮山在房间内午睡,他的床铺旁边,放着一个矮柜子,柜子上放着不同颜色的珍珠腰带和玉冠,他才躺下来,就被敲门声惊醒。

束发,头戴蓝色逍遥巾,身穿黑色长袍的花二郎哆哆嗦嗦地站在院子内,他蹑手蹑脚地跑向一间房,不一会儿,他隔着窗户对燕邮山问道:“阿郎,你最近是不是又和哪位小娘子喝了酒,意乱情迷了?门外有位老丈不停地扣门,骂你混账,莫不成是小娘子的爹,找上门了?”

燕邮山自言自语:“我昨天和保康门瓦子的一位歌姬喝过酒,莫非我昨晚又意乱情迷了?”燕邮山把床上的织锦被子盖在身上,接着说:“花二郎,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外出了,没在家。”花二郎回应:“诺。”燕邮山接着说:“此事不要让我爹知道了。”花二郎说道:“诺。”

荆大郎问道:“大哥,这两位老者是?”

麻虫说:“这是我外祖母,敬大娘,那是我外祖父,简大丈。”

敬大娘问道:“两位郎君,你们都是在高巡检手下训练,准备当兵的人吗?”

荆大郎说:“我们是家主的随从,我叫荆大郎,他叫车二郎。”

花二郎隔着大门说:“阿郎外出了,没在家。”

荆大郎问道:“简大丈,你找我们家阿郎何事?”

简大丈继续击门:“谁找你们家阿郎了,我找燕存理那个混账东西!燕存理,你给我出来!”荆大郎和车二郎面面相觑,荆大郎问道:“简大丈,您是怎么知道家主的称呼的?”

简大丈怒气冲冲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女儿过去要嫁那混账东西,我拦也拦不住!”

荆大郎说道:“简大丈,家主去洛阳忙公事了,他要下个月初六才会回来。”

车二郎问道:“大哥,我们从没听你说过,你在汴京还有亲人。”

麻虫挠着头说:“我是昨天偶然碰到我外祖母的,今天我们才相认。”

荆大郎说道:“简大丈,您家住在哪里呢,待家主回来了,我一定会及时告知您。”

简大丈说:“我住在新宋门街。”

简大丈接着说道:“那我们改天再过来!”

敬大娘说:“郎君,这甘蔗,干脆咱们就别留了,二位郎君或许是麻虫的朋友,我们就送给他们吃吧。”

简大丈把甘蔗递给他们,荆大郎和车二郎说道:“谢谢。”

“不客气。”简大丈说道。

他们互相作揖道别。花二郎隔着窗户说道:“阿郎,门外好像来了三个人,他们不是找你的,是找家主的。我听那位老丈说,家主是个混账东西!”

燕邮山自言自语:“看来我爹平时没少和其他小娘子意乱情迷,他以前还好意思教训我呢,他不也是三心二意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