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皓说:“王郎,下官叫公孙亮,表字‘皓’,皓齿的‘皓’,今年二十六岁,我在汴京当户曹参军,这位是我娘子,她姓上官。”
王君授说:“公孙兄,上官娘子,祝你们永远幸福。”
公孙皓和上官思甜回道:“谢谢。”
王君授说道:“不客气。”
夏御史说:“王郎,下官叫夏广,表字宽博,今年二十岁,我在汴京当监察御史。”
王君授说:“我听子定说,你要成婚了,祝你和你娘子百年好合。”
夏御史眉眼带笑:“多谢。”
王君授微笑说道:“不客气。”
公孙皓拿起一个皮鞠说:“子定,要不我们所有男子今天来一场蹴鞠?”
麻虫拿起藤鞠说:“我们可以分两组玩‘白打’。”
言律回:“行。”
阿爹和其他人纷纷起身,他们围在一起商量分组的事情,不一会儿,他们每人把右手的拳头放在身后,大家通过出手心或者出手背分组。阿爹,言律,临风,贺延年,夏御史在院子里踢皮鞠,其他人在院子里的一处踢藤鞠。
阿爹小心翼翼地用脚传球,贺延年迅速接球,他勾起右腿,用小腿传球,夏御史用膝盖接球,他不停地颠球,球被他颠到肩膀上,他耸了耸肩膀,球传给临风,临风用肩膀接球,他迅速颠球,球从肩膀颠到膝盖,他用膝盖传球给言律,言律把球颠到脚背……
公孙皓用手指颠球,他随意地把球转出去,麻虫用脚接球,公孙皓问:“麻虫,你是哪儿的人?”
麻虫回道:“汴京人。”
公孙皓接着说:“我和朋友在汴京查户的时候,从未遇到过姓麻的人。”
麻虫回道:“我是黑户,我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公孙皓问道:“麻虫,既然你是黑户,那你平时是怎么谋营生的?”
麻虫回道:“乞讨。”
高巡检回道:“麻虫,我以前问过开封府的林通判,他说你这种情况,如果要转成兵籍,需要登记自己的姓氏,你在汴京城中,有没有什么亲戚?”
麻虫愤愤不平地说:“我所知道的亲戚,都已经过世了。我爹肯定是个负心汉,所以我娘才不愿意告诉我,他的姓氏。”
麻虫把球传给高巡检,高巡检用脚背接球,他把球颠到膝盖上,球传给王君授,王君授用脚接球,他把球传给马未,马未用脚接球,他把球传给马成,马成用脚接过球,他一边打拳一边颠球,球没有落下过……
门外响起马蹄声,不一会儿,门外停放一辆矾楼专用的褐色车厢的马车。两位头戴绿色幅巾,穿着褐色绣字短衫,灰色裤子,布鞋的矾楼小厮走进大门。男子们的蹴鞠表演结束,小厮和我们互相行礼。
两位男子麻利地从车厢内搬出四个圆形藤编筐,放到厅堂,藤编筐里装着新鲜的切好的蔬菜和肉类,紧接着,两位男子从车厢内拿出两个食盒,放在桌上,其中一位圆脸男子说:“孟官人,您要的涮锅食材和调味料我们都给您备齐了,我们告辞了。”
“多谢。”言律回道。“祝各位客官聚餐愉快。”小厮回道。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言律关好大门,言律和麻虫进厨房拿餐具,阿爹在院子里打水洗菜,我们也去帮忙。
临风问王君授:“王郎,你成婚了吗?”
王君授回道:“没有。”
临风接着问:“王郎,你有意中人吗?”
王君授说:“没有。”
临风介绍说:“不知王郎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孑然社’,我们这个社团,只招收孤男,我们会不定期吃饭聚会,谁要是有意中人了,就可以退社了。”
王君授说:“好,我现在就加入‘孑然社’。”
娘问我:“清容,我听向三娘说,重阳节那天,有人在开宝寺跳千手观音舞,我前天去开宝寺,没看到有人跳这个舞。那些舞者,是不是在其他地方跳舞了?”
我说:“娘,我听临风说,那些舞者,在朱家瓦子表演这个节目了。”
公孙皓说:“姜大娘,我朋友齐仲文就是千手观音舞蹈的领舞者,他说这个节目,他们每天跳两场,上午那场是卯时开演,下午那场是申时开演。”娘点点头。
夏御史问:“仲文的爹娘不是反对他跳舞吗?他怎么又去瓦舍跳舞了?”
公孙皓说:“仲文告诉我,重阳节那天,他跳完舞,碰到他的娘了,他爹娘之前认为观众会觉得跳舞的男子阴柔,仲文会遭到观众的谩骂,没想到观众们都觉得舞蹈好看,有些观众觉得那个舞蹈刚柔并济,所以他们也就不反对了。”
麻虫把一部分餐具,渣斗摆放到厅堂,我和言律把另一部分餐具和渣斗摆到凉亭的桌上。言律小声问:“清容,你送我的被子,你可以退掉吗?”
我坚定地说:“我不会退掉的,因为你说你喜欢那份礼物。”
言律解释:“我觉得那床被子的价格,超过五百文了,你违反我们花钱的契约的规定了。”
我笑着说:“你当时写下花钱契约的时候,我没有认同契约的内容,所以这不算是违反规定。”
言律说:“我不管,当时神明已经听到契约的内容了,你就是违反规定了,你需要在精神上补偿我。”
我狐疑地问:“补偿什么呢?”
言律笑着说:“今天内亲我一下。”
“好。”我红着脸说。
临风走过来说:“子定,清容,我们准备分组就座了,出手心的人坐厅堂,出手背的人坐凉亭。”我们把右手背在身后,围在一起,我们通过出手心或者手背分组座位。娘,我,言律,召南,贺延年,王君授,夏御史,麻虫坐在厅堂,其他人坐在凉亭。
言律在院子里打了两盆冷水,水里加了一些热水和澡豆,供大家洗手。桌上已经摆好了酒坛和酒杯,言律把上官思甜送的螃蟹拿出来,每桌分了四只活螃蟹。我和娘坐在一起,言律和王君授坐在一起,召南和贺延年坐在一起,麻虫和夏御史坐在一起。
我们每个人调好各自的蘸料,开始涮菜。召南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螃蟹,贺延年捞起一个螃蟹说:“娘子,孕妇不能吃螃蟹,孕妇要是吃了螃蟹,孩子容易横着长。”
召南说:“我知道,我就看看,我不吃。”
娘说:“召南,我听你娘说,你怀孕快五个月了,螃蟹最好别吃。”召南点点头。
夏御史涮好一块肉,召南问:“夏御史,那是猪肉还是驴肉?”贺延年在座位上剥螃蟹。
夏御史说:“我的蘸料里加了芝麻酱,我没分辨出来味道。”
言律回道:“召南,那是驴肉,昨天我在矾楼预订猪肉和其他食材,大伯说,食客反应猪肉腥味太重,就给我们换成了驴肉。”
召南看着一盘驴肉,吞了吞口水,贺延年说:“娘子,孕妇不能吃驴肉,孕妇要是吃了驴肉,孩子容易延长月份出生。”
召南涮了一块虾,召南说:“贺郎,这驴肉吧,不是我想吃,是腹中的胎儿想吃。”
贺延年问:“真的?”召南立刻说:“假的,我想吃点驴肉。”我们忍俊不禁,娘说:“贺郎,孕妇怀孕的时候,偶尔吃一次驴肉是没事的。”
贺延年把剥好的螃蟹放在召南碗里,他又给召南夹了一块驴肉说:“娘子,你吃吧,我不会告诉娘的。”召南笑着说:“良人,你真好。”贺延年腼腆地笑了笑。我们各自夹菜,贺延年把螃蟹壳倒进渣斗。
娘问:“麻虫,我听言律说,你娘姓简,她的全名如何称呼?”
麻虫回道:“简洁。”
娘捞起一个螃蟹问:“麻虫,你外祖父是不是叫简望?”
麻虫点点头,娘继续问:“你外祖母是不是叫敬大娘?”
麻虫兴奋地问:“姜大娘,我们是亲戚吗?”
娘一边剥螃蟹壳一边说:“不是,我和你娘以前是邻居,有一年汴京发生瘟疫,你娘他们就搬家了,我们后来就没什么来往了。”
麻虫问:“姜大娘,我娘原来是住在旧曹门街吗?”
娘说:“不是,我和你娘原来都住在虹桥附近。”
我捞起一些羊肉问:“娘,你知道简娘子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娘把一些羊肉倒下锅说:“我听其他邻居说,他们搬去洛阳了。”
凉亭内,阿爹和高巡检坐在一起,临风和马未坐在一起,马成和落星坐在一起,公孙皓和上官思甜坐在一起。
马成说:“当时我和二弟在那个叫岑跋扈的小郎君面前表演武术,小郎君一开始以为是看节目呢,高兴地不得了,紧接着我和二弟靠近他,对着空气挥拳,后来他对夫子说,他吓尿了……”大家哈哈大笑。
临风问公孙皓:“公孙兄,我听仲文说你以前加入过‘武术社’,为何你学了十天武术就退社了?”
公孙皓摆手说:“可别提了,我学了十天武术,查户的路上碰到一位武学院的学子,我和他行‘抱拳礼’打招呼,结果他跟我单挑,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我通过打听才知道,我加入的那个武术社,社长女扮男装,她通过比武招亲,故意教我们打架的手势,所以我就退社了。”
阿爹把一盘驴肉倒下锅问:“公孙郎,你们‘武术社’,原来有多少人呢?”
公孙皓说:“原来有二十人,我退社后,听朋友说,‘武术社’只有八个人了。”
上官思甜把一些蔬菜倒下锅说:“郎君,我只知道‘礼轻情意重’,没想到你是‘礼轻鼻子痛’。”大家哈哈大笑。
落星捞起一个螃蟹问:“上官娘子,这‘礼轻鼻子痛’,‘轻’在哪里?”
上官思甜说:“行礼轻佻。”
高巡检说:“公孙郎,你要是想学武术,我可以教你。”
马成接着说:“我和二弟也可以教你。”
公孙皓摆手说:“我不学了,放弃了,我不想挨揍了。”
上官思甜说:“郎君,你别学武术了,你在‘武术社’的时候,教我蹲马步,我发现武术并不能减肥,要不我们明年夏天的时候,去河里游泳,我听夏御史说,游泳可以减肥。”
公孙皓说:“娘子,你别减肥了,对我来说,女子白白胖胖,说明家宅兴旺。”
上官思甜说:“其实我也不太想减肥,但是我发现最近我肚子越来越胖了,有些衣裳我都穿不下了。”落星耐心地剥螃蟹壳。
公孙皓说:“娘子,我下午带你去衣裳铺买些新衣裳。”
阿爹笑着说:“公孙郎,我听说你和上官娘子成婚八个多月了,你下午可以带她去医馆看看。”
上官思甜不解地问:“沈大丈,胖也是一种病啊?”
阿爹笑着说:“上官娘子可能是怀孕了。”
公孙皓激动不已,上官思甜接着说:“我听说孕妇在怀孕的时候,吃饭会呕吐,我从来没有呕吐过。”
落星说:“我娘说她怀着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呕吐过。”
临风说:“今天是子定的生辰,我觉得我们应该为他送上贺词,重阳节的时候,马成和顾娘子在一起,我们念过那句贺词。”
阿爹问:“郭郎,那句贺词怎么念?”
临风说:“庆相逢,欢醉且从容。”
凉亭内的人端起酒杯,齐声说:“庆相逢,欢醉且从容。”
娘问:“他们那桌在念什么呢?”
我说:“娘,他们在念一句贺词,‘庆相逢,欢醉且从容’。”
麻虫说:“我们这桌也应该念,今天是孟兄的生辰,气势上不能输。”
我们举起酒杯,齐声祝贺:“庆相逢,欢醉且从容。”
吃过午饭,我们走出大门,夏御史,高巡检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他们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忙公事,晚上不来吃晚饭。走到医馆的时候,公孙皓和上官思甜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我们前往州北瓦子看洪鱼儿的鲤鱼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