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临风和其他男子把假僧人团团围住,假僧人把罐子放下,脸上汗如雨下,男子坐在地上喘气。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拿过罐子,奔逸绝尘地像两位真僧人跑去,我认清他是麻虫。
一位古铜色皮肤,头戴黑色双卷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木牌,脸颊上刺“骁勇第一指挥”的黑字的禁军大声对假僧人说:“你姓甚名谁?为什么要偷开宝寺的罐子和‘舍利子’?如实招来。”
男子缓缓站起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叫李诺,我身上没钱,我没想偷罐子,我只想偷点宝石来卖钱,我不知道那是‘舍利子’。”
我们身后有人说:“我听说‘舍利子’是每个寺庙的珍宝,这些珍宝,怎么随意地装在白色琉璃罐子里?”
其人游人说:“我听禅师说,每个寺庙装‘舍利子’的罐子,都是官家御赐的水晶罐子,这种水晶,十分罕见,做成罐子,工艺更是复杂。‘舍利子’是珍宝,水晶罐子,也是珍宝。”
禁军摘取李诺的僧帽,李诺头顶秃发,耳朵两边留着一缕辫子。
“你是西夏人?”临风放下食盒,和李诺互相作揖,上前一步问道。
“契丹归明人。”男子回道。
“狡辩,我看过西夏谍者被抓的场面,他们就是留着这种样式的头发。”一位束发,戴小冠,身穿白色交领长衫,衣袖很长的庄宅牙人说。
李诺嘟囔着:“我头发还没长出来呢。”
禁军厉声说:“李诺,你把上衣脱了,我怀疑你是西夏在逃谍者‘乌密达’。”李诺脱光了上衣,地上掉出一张折叠的纸张,禁军立刻把纸张捡起来,展开查看,不一会儿,李诺赤裸上身,手臂上没有任何刺青。
禁军把纸张折叠好,归还给李诺说:“我看过你的归明契约,上面的印章都是真的,你把衣裳穿好吧,方才多有得罪。”李诺穿好衣裳,李诺向禁军作揖问:“官人,你可以帮我找个营生吗?我之前想去酒楼当传菜小厮,没有掌柜的愿意接受我,我才出此下策,假扮僧人。我心里十分后悔,我想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禁军作揖回礼,大声问:“哪家掌柜的需要招人?这里有人要谋个营生。”没有人回应。禁军接着说:“契丹归明人就是我大宋人,你们无需担心他的身份。”
我们身后有人说:“这李诺看起来挺能吃的,谁敢招他啊?他怕是要把酒楼吃垮。”
我们身后其他人说:“之前看他的身型,我还想邀请他来我们瓦舍,当相扑员,谁知道他脱了上衣,上半身都是赘肉,看来他不太合适。”
一位头戴僧帽,眉毛花白,脖子上挂着长佛珠,身穿僧袍的僧人向李诺行“合掌礼”,李诺作揖回礼,僧人说:“缘主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帮我们开宝寺的禅师,把讲出来的佛法,传话成契丹语吧,在禅院,我们包住宿,斋饭你可以免费吃。”
李诺说道:“我愿意为禅师传话。”
秋云向僧人作揖说:“禅师伯伯,那位哥哥,刚才打算偷‘舍利子’,您怎么还要为他谋个营生呢?”
僧人回了“合掌礼”说:“缘主归还了‘舍利子’,有心忏悔,所以我愿意给他谋个营生。”僧人对李诺说:“缘主,明天我要在‘藏经楼禅院’讲佛法,不如你现在随我去准备一些佛教书籍可好?”
李诺说:“行。”僧人行“合掌礼”,李诺向大家作揖道别,他们往藏经楼的方向走去……
舞狮子表演扔在继续,麻虫在附近的走廊下向我们挥手,他身旁站着两位束发,头戴银灰色逍遥巾,身穿黑色长衫,个子比他矮一点的男子。我放下竹篮,临风放下食盒,我们互相作揖,麻虫问:“沈娘子,这两位是?”
我说:“这位画院学子,是我朋友,他叫郭临风,这位小娘子,叫许秋云,是我邻居。”
麻虫说:“我叫麻虫,这两位郎君是我刚才认识的,他们说要当我的小弟,站在我左边的,叫荆大郎,站在我右边的,叫车二郎。”车二郎和荆大郎主动向我们作揖,我们作揖回礼。
我问道:“麻虫,你今天不训练吗?”
麻虫得意地说:“高官人给我们放了三天假,今天,明天,后天,他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临风问:“麻虫,你跑步跑得特别快,你爹是武将吗?”
麻虫说:“我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好像从小就比别人跑得快些。”
秋云问道:“麻虫哥哥,你是在武学院读书吗?”
麻虫皱眉说:“读书?我是黑户,不能读书,我从小靠乞讨生活。”
车二郎问道:“大哥,你识字吗?”
麻虫说:“我认识的字很少,十岁那年,我娘去世,就没有人教过我识字了。”
我说道:“麻虫,你知道福田院吗?福田院免费收留老弱病残和无依无靠的人,人们可以在福田院免费吃住,识字,看病。”
麻虫说:“我以前听卖菜人提起过福田院,我去的时候,福田院收留的人名额满了,我只得继续乞讨。”
荆大郎问道:“大哥,你从小在哪里乞讨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麻虫回道:“我一直在汴京乞讨,蓬头垢面的,即便我们以前见过,估计你也认不出我。”
车二郎说道:“大哥,你看你现在,穿得干干净净的,是不是在汴京投靠了什么亲戚?”
麻虫回道:“不是,我今年在高巡检那里报名当兵,他给我买了一件衣裳。”
荆大郎问道:“大哥,你平时是住在高巡检家里吗?”
“高巡检家里养了狗,我怕狗,我在孟都水家里借住。”麻虫回道。
荆大郎问道:“大哥,这孟都水,住在哪里?”
麻虫说:“他住在景龙门大街。”
荆大郎说道:“大哥,不如我们去各大酒楼逛逛,晚饭你想吃什么?小弟请客。”
麻虫笑着说:“我想吃肉。”
车二郎说:“我们先告辞了。”
荆大郎,麻虫,车二郎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我提上竹篮,临风提起食盒。远处,敲锣人大声说:“‘千手观音舞蹈’节目即将开始,舞蹈场地在宝殿附近的空地。”我们走到其他地方,看舞蹈表演。
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粉色莲花冠,画了“三白妆”,脖子后面安放一把比头还大的圆形的淡黄色的扇子,身穿月白色半袖圆领衫,淡红色印花裙子,手腕上带着铃铛手链的齐仲文站在最前面,身上背着一把木制伞架,伞架上一共雕刻着十二双对称的,手拿不同法器的手臂,其他八位男子面朝东西南北,站在齐仲文身后,两人一行,身高打扮和齐仲文相同,他们每变化一个动作,铃铛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秋云踮起脚,激动地说:“那是齐哥哥,他跳舞好好看!”
我说道:“这个舞蹈节目很精彩。”
临风说:“我听高大郎说,之前仲文在相国寺跳舞,被他爹娘发现了,他就和其他朋友排练了一个舞蹈,在开宝寺跳舞。”
秋云问道:“齐哥哥为什么脖子后面要戴一个大圆扇子呢?”
我回道:“他们应该是在模仿‘佛光’的样子。”
秋云问道:“清容姐姐,什么叫‘佛光’呢?”
我回道:“‘佛光’就是佛头顶上的光圈。”
一位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插发梳,耳边戴金黄色菊花,画了“酒晕妆”,身穿紫色上襦,橘色半臂,淡青色裙子,身高不足五尺,样貌普通,古铜色皮肤的小娘子向临风作揖说:“临风哥哥,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临风放下食盒,向她作揖说:“迟娘子,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迟娘子拉着临风的衣袖说:“临风,你是不是在说反话,故意气我?明天就是重阳节了,我们可以去约会一天。”
临风急忙阻止说:“迟娘子,我真的不喜欢你,我喜欢皮肤白,长相不俗,性格温柔的小娘子。”
迟娘子双手叉腰说:“我不信,前天你来我家画像,你老是看我,定是喜欢我。”
临风无奈地说:“迟娘子,你让我去你家为你画像,我不看你,我看你爹娘?”
秋云捂嘴偷笑,我抿嘴笑,迟娘子嘟着嘴,头也不回地走了,临风提起食盒。
一位头戴纶巾,身穿灰蓝色长衫,一只手拄着拐杖,两鬓斑白,眉毛花白的老翁说:“这些小娘子,赤裸胳膊,有失礼仪,有伤风化啊。”
一位身姿丰腴,束发,头戴山口冠,画了淡妆,身穿暗紫色抹胸,褐色短褙子,驼色裙子的圆脸妇人向老翁作揖,骄傲地说:“老翁,他们都是男子,我儿子就在舞蹈队伍里跳舞呢,怎么样,他们跳得好吧?”
老翁说:“跳得好啊,舞蹈节目让人震撼。”人群中,头戴黑色垂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符的言律向我们作揖,我和临风放下手上的物品,向他作揖回礼,秋云回了“叉手礼”。
临风提上食盒,言律顺手提上我的竹篮说:“清容,明天重阳节,我放假一天,你想去哪儿玩?”
我说:“召南约我明天去汴京郊外赏菊花,她和贺兄明天辰时来我家找我,临风明天要介绍落星给马成认识,我让他们明天跟我们一起去郊外园林游玩。”
言律说:“我过来的时候,碰到麻虫了,麻虫说他在汴京没有亲戚,明天我们去哪里玩,他也想跟过来。”
我说:“好啊,人多热闹。”
临风笑着说:“看来我和麻虫明天要抱团取暖了。”
言律问:“临风,你也认识麻虫吗?”
临风说:“今天刚认识的。”
看完舞蹈,临风放下食盒,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时辰不早了,我要去找马成和马未他们了。”说完,临风提上食盒离开了,我们在开宝寺逛了一圈,买了一些画着狮子的纸面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