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信任赤没错,但他真的了解赤吗?
或者说,赤一直以来给他看到的那个自己,是真正的他吗?
江流璟以前能十分自信地回答是,但现在他做不到了。
赤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赤心里想要的又是什么,江流璟发现自己并不知道。
而且,除了赤以外,江流璟自己同样让他感到陌生。
江流璟尝试了几回在失去赤的情况下复刻黑暗,复刻当时的行为,但都没有带来给他当时的那种感觉,好像所有失控的源头全是因为赤一个人似的。
这也是江流璟这几天格外不情愿见到赤的原因,一看见赤,江流璟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变得很不对劲。
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黑发少年烦躁地放任身体向后倒去,摔进软绵绵的被子堆里。
被子散发着干燥清新的香气,是全新的,原来那条在那一夜过后就被江流璟毁尸灭迹了。
他抓起被子闷住脸,把呼吸都卡在鼻腔里。
好烦,好烦,好烦,都是赤的错。
他干嘛要做那种奇怪的事,搞得他现在整个人也变得奇奇怪怪。
而且当时做事那么强硬,他说什么都不理,结束了又来装可怜。
江流璟对他生气,他听之任之。江流璟不让他睡一起,他也老老实实去了楼下,连反抗都没有一下。
整得江流璟有气都撒不出,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恶霸似的。
他郁闷地在被子里埋了半天,感觉很快就能成功地把自己憋死,完成一个史无前例的壮举。
然而沉寂多日的契约烙印处却忽然传来一丝波动。
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被拒绝。
江流璟从床上猛然垂直坐起,面无表情。
害怕被拒绝?
那就拒绝你。
江流璟决定向赤证明他是个根本不吃软这一招的人,无情地无视了那丝波动。
始终得不到回应,波动又试探了一会儿后,终于消失了,契约中恢复了平静。
赤放弃了。
江流璟躺回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平淡心想,放弃也好。
就让他一个人再冷静几天。
然而不到三分钟,外面楼梯处就传来了其他人的惊呼,随后是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江流璟猝然抬起了头。
的确是一起生活了太久,只凭声音他就能辨别出主人是谁。
甚至能一道感知到脚步主人心情的急切,走过来的步伐已经完全是不符合他性格的大步紊乱。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房间门口停下。
犹豫了一秒之后便坚定地握上门把,快速打开这扇他已经几天没能进入的房门。
光从外界洒进黑暗的房间,支离破碎照亮了床上少年惊愕的脸。
“你……”江流璟质问的话才刚刚吐出一个音节,就被大步走进来的赤整个抱住。
强硬的,让少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带着惊愕的表情整个人被塞进了来人的怀抱,那人长手长脚,肩背开阔,钳住他不比钳住一个布娃娃更容易。
滚滚热气从面前厚实胸膛里散发出来,烘烤得江流璟感觉自己整个人也跟着滚烫灼烧,跟泡在岩浆里似的。
他有些不安地侧过脸去,咬着唇眼睫快速颤动。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赤好脾气顺着他时,他觉得赤没趣。赤现在不装了跑来抓他,他又莫名害怕了。
是因为他不理他,所以赤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