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寻找(2 / 2)

“湖边的树丛只有冬天才会掉叶子,其他时候都是正常的绿色。”

淼淼又看了一圈周围枯萎的灌木丛,将叶子放入口袋里,直觉这是一条线索。

他心中隐隐有某种猜想。

还得验证一下。淼淼抬起头,目光落向了森林深处。

没有经过爷爷的许可,贸然进入森林并不是好的选择,但他没有时间了。

爷爷只给了他半小时,再加上回去的路程,能够自由探索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他不再犹豫,收起伞步入森林。

大黑本想阻止他,看见小孩坚定的神情时又顿了顿。

罢了罢了,左右它跟在边上,不会有什么事。

乍一进入森林内部,光线就好像被怪物吞噬了似的,视野骤然变得昏暗。

高耸的树顶衔接得毫无缝隙,细细密密的雨顺着枝叶的缝隙滴下来,又在落到淼淼身上前被轻飘飘的风卷着偏到一边。普通人无法看见的青色风元素包围着他的手臂和脖颈,以守护的姿态跟随着他,明明是没有智慧的存在,却表现得像是公主身边的骑士一般。

“谢谢你们。”淼淼轻声道谢。这些自然的小精灵总是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平时也默默陪伴着他。

他没有父母,没有族人,没有同伴,却从不感觉孤单。这和爷爷、大黑、幻兽们、自然元素们,皆是密不可分。

不管是人还是不是人,拥不拥有真正的感情,它们都让淼淼体验到了无处不在的关爱。

他把跟过来的大黑从地上捞起,继续专心探索。小小的身影灵活地在灌木间穿梭,目光仔细四处搜索,却是落在地面。

仔细回想起来,白蛋从一开始就很特别。淼淼在森林里生活了六年,也见过不少幻兽的幼崽,但没有哪个在蛋里就能对他的话语做出回应的。正常来说,能与人类交流至少也是四阶以上的幻兽才能做到,淼淼不知道它究竟属于哪个种族,才能还未诞生就有如此的力量。

而现在,淼淼对它的身份又有了新的猜测。

他觉得,白蛋或许有类似“掠夺”的能力。它在灌木丛停留了一段时间,也用一种奇异的方式剥夺了那处植物的生机。

当然,也可能是袭击了它的某种幻兽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但白蛋的体型如此巨大且沉重,只要不是当场吃掉或者用魔力费劲吧啦托运带走,否则移动时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淼淼并不觉得幻兽开饭还会去专门选个好的餐桌——它们一直都是就地解决的,就连到了十阶的阿金都没有要改变这个习惯的意思。只有要给家里幼崽带饭的父母,才会做出给食物“打包”的举动。

抱着对自己猜想的渺小希望,他连续换了几个方向,终于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发现一处被压塌的草丛。因为周围植被太过茂盛看起来并不显眼。他小心检查了那些被压过的痕迹,果然,草叶的边缘也染上了枯黄。或许是因为停留的时间不久,边缘的黄色没有灌木丛的叶子那样明显。

淼淼眼睛一亮,他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大黑,帮我留意下周围像这个一样的痕迹。”他戳了戳鸟的屁股,示意它来看这片草叶。大黑被他手指戳得浑身一抖,从怀里一蹦而起,冲小孩羞恼地嘎嘎两声,不情不愿地拍打着翅膀飞高了一些。

高空的视野可比小孩一寸寸扒拉草好太多了,它很快锁定了方向:“这边。”

它率先向前飞去,淼淼紧随其后。

沿着一路植物的痕迹,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处石壁前。这处石壁像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落下来立在地面,日积月累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上头有大大小小十余个孔洞,看起来都很深。痕迹停留在其中一个靠近地面的洞口面前,这个洞的洞口也是最宽敞的一个。

到了这里,蛋的气息已经很浓郁,大黑歪了歪头:“没有其他幻兽的味道。”

淼淼站在洞口,还在好奇地探头探脑往里面看:“它是跑来里躲雨了吗?好黑啊,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这显然难不倒他。都不需要咒语,他举起右手的食指,一小簇火苗就“砰”的出现在他指尖,橘红的光芒暖洋洋的映照在石壁上,也投落下他们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我进来了哦。”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没有听到什么回音,便大胆地迈开步子往洞穴里面走。

随着他的步伐深入,火光所驱逐的阴影也愈发被推挤向内部。淼淼心想着这个洞穴里面可真深啊,比外面看起来大多了,白蛋也太会找地方了,一边兴高采烈地抬起头。

瞳孔骤然紧缩——

在洞穴最深处,金黄混合鲜红的不知名液滴半凝固似的挂满了石壁,仿佛在这里曾发生了一场凄惨的爆炸。

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缝间,大大小小支离破碎的白色碎片随意堆叠在一起,最大的那块呈现圆弧形,流畅的弧度看得出原来属于一个蛋的底端。

被火光照耀下,白色的蛋壳上闪烁着星点红色的光芒,特别得叫人无法忘记。

它被杀死了。

他们来迟了。

淼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一般。先前的期待、惊喜、希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空茫。

他望着那凶杀案现场一般的狰狞石壁,漆黑的瞳孔凝固成冻结的墨色。

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漂浮在他周身的魔法元素们跳跃的幅度变得微小而安静,它们聚拢成一团团温暖的光辉,贴在他的发丝和面颊上,似乎是想安慰他。

大黑也用自己暖洋洋的身子靠着他,想他不要难过。

“我没事。”过了一会儿后,淼淼对它们说。

的确,这并非什么大事。只是一个与他相识了几分钟的蛋,在尝试跟他回家失败后,被杀死在外面而已。

在弱肉强食的失落森林,这种事简直再正常不过。

只是突兀地见证了一场生离死别,让他忽然就意识到,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一点一点消瘦,一点一点憔悴。

最终不留痕迹地在某个清晨的朝露里,和泡沫一起破碎。

他还在往前走,而有的生命已经永远留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