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后面只剩下曲融了。</P>

“窈同门。”曲融一上午都在等这个时机，连串的讽刺话他从心里练习二十来遍了：“有些话按理我不该说……”</P>

“别说，我更不想听。”</P>

“尉窈！你是学习好，可是学习不好的不代表傻，识字少的不代表识人不清。”</P>

尉窈回以讽刺：“别人贬自己是自谦，你自觉形秽是实话实说。”</P>

曲融思考两息才明白过来，她竟然用他的话挖苦他！不行，不能被她带偏，他照着原计划说道：“虚伪是长久不了的，你能巴结茂公子一时，巴结不了一世。”</P>

尉窈愠怒，因为前世时这厮说过几乎一样的话，不一样处是那时他骂她巴结“奚公子”。前世她以话赶话，回他的是“你连一时也巴结不上”，结果被这厮广为散播，说她亲口承认的在巴结奚骄。</P>

她岂能再掉进这厮设的圈套：“人看人为人，狗视人为主。我正常结交同门，在你眼里当然是巴结，你倒是半点不虚伪！”</P>

“你、你，嘴巴如此歹毒！”</P>

歹毒你还跟着我听，贱！尉窈不愿惹急了他，心里骂完，拧身就走。</P>

曲融是鼓了两天的勇气吵这场架的，被怼到浑身打摆子。他想好的话没讲到一半呢，反被她损这么厉害。他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恨到想让她现在就死！“幸亏我跟你吵这场架，原来你是这样瞧不起我的，终于说出实话来了，终于说出实话了吧！原来在你眼里，我的确不配为你同门，我在你眼里只是条狗！”</P>

“你早就把我当狗看了，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狗看，嫌我阿姊是妾，嫌我家出了个妾……”</P>

“我阿姊是妾，我又不是妾养的，我又不是……”</P>

曲融就这么憎恨尉窈一会儿，憎恨自己出身一会儿，从哪条路走回的家都回忆不起来。</P>

时光不因谁快乐而延缓，也不因谁痛苦而加快。</P>

二月十五。</P>

又到了平城小学的每月联考日。</P>

天还黑着，奚骄已然走在去八部分馆的路上，火把照路，如同他灼灼雄心。原本他还寻思怎么和尉女郎再比试一回，赢了她以后他便能舒心离开平城。心想事成啊，朝廷又发布了学令，他一定要在季考中压住她名次！</P>

当然，今天的月考他同样重视。</P>

西一坊的崔学馆。</P>

几乎每个学舍里都亮着烛，昨晚不少学童彻夜熬学，只为了省来回奔波的时间。</P>

训义学舍的郭夫子来得早，询问馆奴：“前两回联考，学生们也这样好学么？”</P>

“回夫子，前两次没有。”</P>

“嗯。”明白了，看来有聪明的，猜到泄露的“全都考”是真要全都考。</P>

东四坊。</P>

尉窈只让阿母送到街上，赵芷觉得道还黑，本想坚持再送送女儿，放眼间看见带着几名壮仆的尉三。</P>

“师母。”尉茂下马，规规矩矩行礼，“昨天收到师母缝制的寒鞋，茂不知如何感激，就早早去永宁寺排队买了些早食，正要送去池杨巷。”</P>

“你这孩子太客气。”赵芷轻拍一下尉茂手臂。</P>

尉茂原地旋转半圈，天哪！像被砸了一锤！！</P>

一定是针尖心眼的尉窈给她阿母告状了，哼，早知道不给她也买一份了。</P>

女儿有同门同行，赵芷就提着食盒放心回去了。</P>

时间来得及，尉窈、尉茂沉默步行，马蹄嗒嗒，在安静的街面显得格外响，每声恰敲在尉茂的心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