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边又来催人了。”
石柱县,马家老宅。
昔日古风古韵的土司宅院,如今随着马万年封侯,整个马府愈发的豪奢大气起来。
现年七十的衢州伯秦翼明端坐在主位,一旁的马万春则屈居次席。
旁边的则是马家、秦家的家人后辈,秦佐明、秦祚明,马光仁等。
马家、秦家因为秦良玉之故,世代关系亲近,马万年、马万春兄甚至娶了自己的表妹为妻。
在马万年居北京后,马万春则留守在石柱老家,看护着祖宅祖坟。
虽然说石柱土司已然被废,但马家多年来了威望,以及马万年的权势,马万春在石柱可谓是威风八面。
此时,他却愁眉苦脸起来:“舅舅,前次征募三千,今次征募两千大军,石柱着实吃不消。”
“这是太子的事,怎么推诿?”
秦翼明板着脸,沉声道:“石柱若是征召不得力,这板子岂不打在你身上?甚至连累到马家和秦家。”
说着,他横了其一眼:“别把太子想的太差,就算他想不到,旁边人也会提醒他。”
“或许他不知道谁勤勉做事,但却知晓谁偷懒坏事。”
“是!”马万春四十岁的年纪,被舅舅训斥,丝毫不敢多嘴,只能应下:“为今之计,只能多花些钱财募兵了。”
“钱财算什么?”
秦翼明目光深邃:“太子就任时,封汝祖母为山神,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汝敢不尽力?”
“况且,这次征召那么多白杆兵,显然是有大阵仗!”
“您是说,太子想造反?”马万春惊悚莫名。
“混蛋!”秦翼明气急败坏,强忍者拍死他的冲动:“太子征兵调粮,显然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平定土司,毕竟如今改土归流如火如荼,多用些兵也不是坏事。”
“二来,则是西向。”
“大哥,难道是康国。”三弟秦佐明忍不住道。
“没错,就是康国。”
目视着秦佐明、秦祚明两个堂兄弟,秦翼明感叹道:“汝二人可惜了,只有男爵傍身,这次从征康国,升个子爵仍有可能。”
“大哥,我们兄弟年老体弱,从军岂不是坠了秦家的威风?”
秦佐明则摇头道:“不过,我等后辈倒是可争一二。”
一旁的秦光功、秦光宁等几个四十来岁的大汉,闻言神色大动。
要知道,虽然五等爵之设,很是安抚了许多功臣,但男爵之下则是骁勇校尉,骁毅校尉,只得禄米百石,身死则灭,无缘世袭。
也就是说,他们的爵位只能传两代,到了孙子那辈也就没了。
秦翼明也是如此。
他当然不是惋惜秦家三爵只剩下一个,而是对叔父的感怀。
要知道,叔父秦民屏官为副总兵,在天启四年(1624)平定“奢安之乱”中战死,如今功劳簿上没他大名,子嗣的爵位可也得没了。
而二叔秦邦翰也是如此,死在浑河战役中,可谓凄惨。
自然而然,他就想补偿一二,让他们二位子孙后代有爵位,再不济更延续一代。
“此战虽然不得地利,但人和在我。”
秦翼明随口分析道:“再不济,此战失利了,只要敢拼杀,在太子那里也会留下印象,日后可享用不尽!”
“那要是太子不稳……”马万春刚说出口,就迎来了一阵谴责的目光。
“啪!”他立马拍嘴,低下头去。
实际上,秦翼明也考虑过这件事,所以就让二叔、三叔两家人而去。
一来博取军功,二来日后出事了,也不会连累到他。
只要他不倒,照顾两位叔父家岂不是轻而易举?
“太子任川渝总督,一来就是征调钱粮,募集兵马,显然是朝廷做了准备,尤其是陛下的首肯。”
秦翼明认真道,算是解释了一番。
就此,众人纷纷理解,然后开始准备去参军了。
短短十来天,两千白杆兵的抵达,让朱存渠喜出望外。
虽然他手底下已经有京营和巡防营了,但细究起来,白杆兵才算是真正习惯山地战。
当然,秦翼明这个老将,他也没放过,直接让其担任自己的参谋。
秦翼明人老心不老,开始安排起了后勤布兵等事,可谓是井井有条。
虽然他一直想担任主将,但可惜太子做不了主。
毕竟这个主将不仅能力出众,更是会背锅。
如果战事不利,太子必然不能沾上,只能是主将来承担责任,危险与前途并重。
而名义上的主将,则还未抵达。
对此,朱存渠虽然心中不定,但却不慌不忙。
四川、重庆二地源源不断地送来物资,铠甲、火药,帐篷,粮食,蚊帐,中药,可以说物资极为充裕。
毕竟没有人眼瞎,敢给太子上眼药。
就在粮食的规模扩大到五十万石的时候,来自北京的大将终于抵达了。
“十三叔?”
朱存渠惊讶莫名。
“太子客气了。”朱静笑着拱手道:“臣受陛下之命,特地来助殿下一臂之力。”
“您有把握吗?”见其面容,朱存渠颇有几分不得劲。
这一场战事要是不利,朱静可是真的要背锅了。
人家好好的待在京城守家,突然来到西南帮他,如果真的连累到他,谁不内疚。
“臣相信殿下。”朱静露出笑容,诚挚而又真切地说道:“兴许借这一场战事,能荣升侯爵。”
“侯爵啊!”
朱存渠恍然,然后又仔细看了看其人,笑道:“十三叔英勇善战,些许的康国算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营帐。
朱存渠细细说道:“如今军中有五千百杆兵,是上山钻林的好手,只需要操练几个月,就足以应付。”
“除此以外,还有川渝的巡防营,擅长火器的京营,约莫一万五千人。”
“够了!”朱静沉声道:“殿下,火器为先,康国虽然是闯贼余孽,但却并没有多少火器,非我等敌手。”
“卫藏国更不提,和硕特汗国本就是卫拉特蒙古之一,不得不南下高原,养尊处优之下,连闯贼都打不过,孱弱至极……”
“故而,在西南征战,有两点,一则是高原病,二则是粮草辎重。”
“高原病倒是能适应一二。”
朱存渠轻声道:“在高地多待些时日就能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