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武朝的官吏数量,相较于前明,爆涨了近两倍。
其中许多胥吏被纳入名录,接受俸禄,受到吏部的管辖。
而省试的举行,又让许多的秀才、举人参与衙门中,一下子就断绝了胥吏的世袭。
同时,胥吏由省试提拔,虽然造就了一些不懂得基层工作的读书人,但却提高了其素质,更加有助于地方主官对地方的控制。
且胥吏是本土任职,而省试后的吏员,则是本府随机分配,异县为官,能够很好的杜绝其结党营私。
故而,民间言论:吏员如官,吏治甚于前朝多矣!
这也为绍武朝的新政实施,奠定了基础。
减租减息,三乡老,通判推官,赋税直收,推广农作物……
这一桩桩,一件件,才造就了如今这盛世。
据吏部统计,平均每县官吏数目,从前明时期的百来人,扩充至两百余人,近三百之数。
其中,既有巡检、仵作、僧道阴阳官等,又有六房书办,吏员,以及民间的乡老。
府、省的官衙,也逐步扩充数量,才能管辖如此庞大的官僚。
由此,中央的文武官吏,约莫五千来人,而地方则超过了四十万。
而实质上,官衙还大量雇佣了白役干活,其数量是官吏总数的三到五倍。
笼统的来说,大明朝两亿人,吃皇粮的人数约莫有在三百万,其中包括了军队、百官、吏员、白役等。
官民比例,约莫七十比一。
而要知道,前明时期吃皇粮的不过二十万,就备受文人们苛责,财政负担太重,皇帝不断的进行苛扣,经常拿纸钞、胡椒等抵债。
这些人的俸禄,一年总数超过了六千万。
其中,军队包括京营、边军、巡防营,总数约七十万,养他们就要三千万。
想到这,一向与钱粮相伴的阎崇信,忍不住哆嗦道:
“我朝官吏之数,远胜于前朝,古往今来数千年,也唯有我朝官吏最多吧!”
“年支六千万,古之未有啊!”
礼部尚书赵郎星闻言,也叹道:“中堂所言极是。”
“近些年来,民间许多士绅言语裁撤官吏,开源节流,朝廷官吏太多,让人难安啊!”
“不过说起来,如此多的官吏,在中堂手中依旧能够稳妥安置,俸禄不曾拖欠,实乃少有啊!”
阎崇信闻言,略显得意道:“官吏繁多,某在内阁也是经常难安,思索再三之后才略有所得。”
“这大明,全靠商税维持。”
去年的秋税渐渐抵达京城,数量与内阁估计的相差不离。
比较现象级的是,绍武十八的商税第一次超过了农税,这对于内阁来说,是极具震撼的。
地方上缴九千万块银圆,而粮税只只有四千万左右,如果换算成粮食,一石八银毫,那就是五千万石。
相较于前明时期,几乎翻了倍。
内阁仔细研究,除了收税更为彻底之外,大部分的增长点在于台湾府、东北三地的开发,尤其是辽东地区,其地广人稀,京城所食之粮,泰半来自地。
而商税中,酒、茶、铁、盐四项为杂税,仅仅靠盐,一年就上缴两千万块,着实离谱。
其余与地方分成的关税、坐税,也上缴两千万来万。
再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达到了五千三百万块银圆。
所以在阎崇信眼里,绥远和察哈尔商税收的多,而安南除了粮食一无所有,在安南和绥远之中选一下,他宁愿选绥远。
阎崇信对几人讲解着赋税的要点,感慨不已。
如果去除商税,那么仅仅看四千万的粮税,根本就养不活如此庞大的军队和官僚。
这般,就导致了官僚体系依赖于商税。
“重农抑商,断不可以行了。”户部侍郎苏子翁附和着,然后愤慨道:
“许多不知深浅的,言语朝廷轻农重商,与民争利,这要是不争,朝廷怎么能活得了?”
“难道要像前明时期的崇祯皇帝那样,向百官来化缘养军吗?”
“好了!”阎崇信安抚道:“都是一些少不更事的,朝廷把税收到他们头上,自然就心绪难当。”
“莫要听其胡言乱语。”
而一旁的赵郎星无言以对。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位是过来唱双簧,表演给自己看的。
前几日,他家的应为漏缴关税,被罚了两千块银圆,这些时日对于户部一直摆脸子,看不顺眼。
阎崇信瞥了一眼赵郎星,见其抿着嘴唇不发一言,他心中一笑,对着苏子翁微微点头。
苏子翁也配合道:“要我来说,朝廷每年剩下一千来万,为了以防万一,商税还是要收多一些。”
“中堂,不如效仿前宋,施行官营如何?”
“官酒,官盐,官醋,官茶、官布,照我来说,这样一来商税起码能再翁三五千万,这要是突破了一万万两,才算是真正的盛世啊!”
“不行。”赵郎星再也坐不住了:“赵宋冗官、冗兵,还要上供给蛮夷,自然苛扣百姓,如今我皇明亲政爱民,断不可行此事。”
“怕是一旦施行,民间就不稳了。”
他家就经营着大量的醋场,酒场,这要是收归国有,朝廷亲自经营垄断,那还赚个屁呀。
“安坐!”阎崇信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问道:
“为何商税倍于前朝,而百姓们却不反?”
“下官不知。”赵郎星平静下来。
“我也曾疑惑,陛下亲解道,此为直接税和间接税。”
阎崇信摇摇头,站起身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表达了对于皇帝的敬仰:
“所谓直接税,谓之农税,亲自从农家手中取走,自然是人皆恨之。”
“而间接税则不然,如布匹,价格高了些,那衣服就在多穿几日,等实在穿不了,就跺了跺脚再买,那时候只会骂奸商,何怪朝廷?”
“况且,能买得起或许的,口袋之中总是存了些许钱财,买不起的自然就不买。”
“所以,商税不仅得征收,而且还得不断收,一直收,农税则相反,尽可能的轻徭薄赋,百姓们口袋里有钱,商税才能收起来。”
赵郎星恍然。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下官明白了。”
阎崇信微微颔首,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事后,其才快步而至京城,向皇帝汇报此事。
朱谊汐听其解释后,才叹道:“到底是读过书的,知晓分寸,讲明白了就好。”
“些许的读书人,为官多年,忘记了圣贤书上的道理,一心被银钱遮住眼睛,着实该磋磨一番。”
阎崇信拍着马屁:“陛下怜悯,让其改过自新,实乃是千古圣君也。”
对此,朱谊汐摇摇头人,继续裁剪着眼前的一颗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