吆喝了一声,酒井忠成迈着慵懒的步伐而去。
左拐右转,来到了一处胡同。
在这里,三教九流的人也就更多了。
直行了三五十步,一张幌子直刺眼眸:
浴。
足有半人来长,尤其瞩目。
这是浴坊,北京城人口稠密,有的人住不过三尺地,沐浴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难题。
故而,大量的浴坊,也叫做混堂,洗身房就应运而出。
“走!”
酒井忠成直接踏步而入,小姓紧忙跟随。
踏入浴坊,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直将人眼睛打花。
入目处,则是白石砌成的大方格,分为数格。
大格水较烫,人也最多,灰黑色的人影密集,一条条的,多是底层的百姓,一文一次。
热起奔腾,一旁还有伙计不时地加热汤,似乎能将人皮都烫开,最是解乏了。
而中格次之,适合读书人和少年;小格就温热了,是小孩子。
不过酒井忠成不愿意在此混浴,他拐了个弯,登上了楼梯。
果然,掀起布帘,就是一间间的浴房。
房间上,挂着一幅幅的木牌:牡丹、菊花、茉莉、秋兰、鹿葱、夜来香、水木押、素声、红蕉等,不一而足。
浴池虽然不大,但却相隔数尺,宛若一座座小房子,隐私性极强。
自然,隔音效果也就那样。
这般生意,做的就是读书人,资历小买卖主一类的,注重隐私和干净。
“这位公子,我这各色花浴,您要哪般?”
伙计披着单褂,敞开了胸怀,恭敬异常。
“菊花吧!”
酒井中成思量片刻,就做了决定。
小姓无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银毫,心痛不已。
入了菊花浴,房间不大,一个白石砌的小方格,尾部有一木塞堵着,不让水流出。
旁边放着一张躺椅,一个板凳。
很快,两个伙计拎着两大桶水而来,热浪翻滚。
水很快就过半。
这时候,又拎来两小桶,一为热水,一为冷水,还加了一盆菊花瓣,可以直接洒在浴池中。
伙计恭敬地问道:“您要吃食吗?我这有桂花糕、马蹄糕、芸豆卷、炒栗子、切糕……”
“不用了,刚吃完。”
“那掏耳、剪甲?”
“来一套吧!”
“好嘞。”
半个时辰转眼即逝,浑身舒坦的酒井忠成摇头晃脑而出:“热汤虽好,但不及吾国温泉。”
“不过,大明实在太好,让人乐不思蜀,真希望能够考中进士,留在京城。”
小姓沉默了。
刚出胡同,酒井忠城就闻见了满鼻子的羊膻味。
“好嘛,我这鼻子又遭罪了。”
他心中无奈,定眼一瞧,竟然是一群身着蒙古袍的鞑子,浑身散发着浓厚的羊膻味和臭汗,滴咕着向前而来。
粗略一数,竟然有两三百个,挤满了胡同。
要说在北京城,鞑子其实并不少。
绥远、察哈尔两地,每年不知道多少的蒙古贵族奔赴京城朝觐皇帝,领取赏赐。
那些大贵族甚至还被赏赐府邸,允许待在京城长居。
但这般大张旗鼓,聚众而来浴房的倒是少见。
他不禁向外一站,远离数步,定在那里看起了热闹。
大堂中的那些一文浴汉,立马就捂住鼻子,分外不满,也绝对不想跟鞑子一起洗澡。
浴坊的管事走出来,捂鼻道:“虽说来往的都是客,但店小,客已经满了,您们另寻别处吧!”
蒙古大汉还未言语,这时候就走出了一男人,三十来岁,宝蓝色的缎子身上披,踏着鹿皮靴,刚站出来,就唬住管事。
如此散发着一股贵气,管事立马知道惹不起的,忙弯腰:“不知您有何贵干?”
“在下添为辽王府书吏,这些大汉是辽王的贵客,故而在此梳洗一番。”
管事还未言语,那人掏出了钱袋,直接排出了十块银圆:
“我知你这一文一人,今个我包下来了,就由这群大汉们搓洗,好生伺候着吧!”
“是,是!”管事浑身一颤,忙不迭应下。
那些一文汉们听到是辽王,忙不迭擦拭干净,兜起衣裳就跑。
眨眼间,偌大的浴坊就没了人。
这些蒙古人这才七嘴八舌地进去浴池,也不管其脏,就脱着衣服洗了起来。
管事忙招呼,让人换水上汤,一通忙活。
酒井忠成一愣:“辽王招那么多鞑子作甚?”
对于辽王,他倒是清楚。
皇四子,受封西域。
由于喜欢流连街头巷尾,青楼酒肆,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在北京人口中比太子爷还要有名。
这边,辽王安置了这群蒙古人,就迫不及待地熟悉了一番,去往皇宫。
九月中旬,是察哈尔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被誉为蒙古人的科举,他自然不能错过。
“殿下——”
刘阿福见到辽王,露出些许的笑容:“快跟奴婢来,陛下等着您呢!”
“父皇等我?”
辽王一愣,脚步更快了些。
待他抵达时,果真看到皇帝在等他。
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撸狗,顺便在等他。
“坐。”
皇帝撸了撸狗头,随口道:“这狗可是第五代中最聪明的。”
辽王定目一看,狗是黄毛,双目有神,屁股坐在地上,任由皇帝摸头,乖巧的很。
他知道,这狗的爷爷,可是陪伴皇帝在西安时的老狗,皇帝在湖广起幕府时,也不忘给它纳后宫,二十来条母狗伺候着。
虽然其在绍武八年就死了,但他的后代却连绵不绝,世代在皇城中效力,成为侍卫司的一部分。
锦衣玉食。
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鸡犬升天,不知道多少人想以身代之。
“对了,你此次去了一趟察哈尔,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