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皇帝来一次,凡检阅后的京营兵卒,人皆赏钱一块。
于是,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陛下,京城居,大不易啊!”
逮至僻静处,尤世威等人骑上马,陪着皇帝在军营四处闲逛。
十几个勋贵们跟在后头,尤世威与朱猛分伴左右,无人赶上前打扰,已然有了默契。
“哦?你们官禄不够吗?”
皇帝故意问道:“据我所知,你们的俸禄可不少啊!”
这话,让众人脸带羞色。
与大头兵只有月饷不同,军官阶级的俸禄来自于三个方面,即官位、军衔、爵位。
官位很容易理解,如今文武同禄,最低的从九品,一年都有十块银圆(加禄米)。
军衔则是士、校、谓、将,最低的右士,则是从队正算是,基本上与官位相等,等于是拿两份俸禄。
到了一定地位,如果获得爵位,还会有一份爵禄。
男爵三百石以下,子爵五百石,伯爵五百至一千,侯爵三千以下,公爵五千及其以上。
注:禄米和钱共两份。
及时没有爵禄,但中坚力量军官阶级,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养家糊口倒是能做到的。
另外,说一句如今朝廷男爵、子爵授予超过了三百号人,但却并不泛滥,如今,爵位的要求反而日趋苛刻,
如最普通的男爵,授爵标准是对阵敌方正规军(人数不低于己方八成),杀敌三百,自身损失低于三成,才能得爵。
这也就意味着,队正几率太小,男爵其多为营正,子爵多为游击(团长),伯爵、侯爵则在一镇,位列总兵。
公爵更不必提,都督府伺候着。
“臣等赖陛下恩德,才如此光宗耀祖,但京营子弟的月饷,却太低了些……”
尤世威顶着巨大压力,声音越说越小。
皇帝瞥了其一眼,又看了看其余人,皆是赞同之色。
瞬间,心中思量起来。
时至今日,由于驻扎在京师,京营子弟的月饷也水涨船高,到了每月一块五银圆。
看上去不少,毕竟京城石米低至八毫,普通的兵卒都够买两石米,约三百斤。
(一石四钧,一钧30斤,明一斤六百克,一石就是现在的一百五十斤)。
但一家人并不是只是吃食,油米柴盐酱醋茶都得满足,这点钱只能让京营拮据些过日子。
而说实在的,银圆是由九成白银加一成铜混合而成(民初袁大头比例),只是因为锻造精美,所以一块银圆值一两白银。
在一开始的确稳定了金融,勉强抑制住了通货膨胀。
但谁都知道,海关的开放,手工产品大肆外销,海量白银输入,白银不可避免的贬值,而铜、金升值。
所以金圆的发行就浅尝而止,可不能让这群刁民占了朝廷便宜。
据朱谊汐所知,银圆在民间如今只能兑换八十铜圆,一铜圆价值十枚铜钱。
若不是朝廷用太仓粮投入市场,压制了粮价,其早就升到一块一石了。
军中要求涨月饷的要求,似乎也情有可原。
但牵一发而动全身。
普通兵卒涨了,军官要不要涨?
军官涨,文武官禄要不要涨?
更何况的是,军中的用度,早在年初就已经计划好了,钱已经拨下,在兵部存着呢,骤然提升,户部的压力就来了。
“你们是什么意思?”
皇帝虽然加了一个们,但话却问向一旁的朱猛。
作为本家,又是最信任的大将,朱猛的态度极其重要。
“启禀陛下,军需司的想法不足为奇。”
朱猛微微低头,不能直视皇帝:“听闻京师酒楼的伙计,每天都有五、六十文,将士们毕竟是卖命的活计,月饷确实少了些……”
“军需司想出什么计划?”
皇帝微微点头,目光直视前方。
“禀陛下,军需司思量再三想出三个办法。”尤世威低声道:
“一者,普通兵卒从一块五加至两块,军官不变;另一则是设粮补,着每军士补三斗粮。”
“最后,则是设战饷,如出征打仗时,饷钱补贴一块。”
这三种办法有好有坏,第一种简单直接,但虽然只是加了五毫,军官不变,但保守估计军费每年得再涨两百万块。
粮补倒是省钱了,但对于粮食的消耗则会加剧,也增添麻烦。
战时补贴看上去不错,上战场的军队不多,且也能激励士气。
但有一就有二,补贴来了,开拔费等陋规也不远了。
如此看来,粮补是最实惠的。
思量再三,在众人的期望之中,皇帝到底是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待与户部,内阁商议再定吧,先上一份奏本。”
虽然心中有了计较,但朱谊汐并没有贸然而定。
这无关乎于权势,而在于对内阁、对制度的尊重。
中外一体,维护外廷的威严,等于是维护皇权,流程的合法正规是非常有必要。
当宰相大臣被人视若无物,谁还尊重皇帝?
“是!”几人略显失望地应下,心中觉得希望很大。
无怪乎他们这时候提出,实在是夏税已经抵达了一部分。
江苏、安徽、浙江、应天四地,在九月初就将夏税海运至天津,然后抵达北京城。
虽然赋税保密,但对于他们而言,朝廷的秘密瞒不住。
三省一府,共计收上银圆七百万块,其中商税(坐税和关卡税)超过三百万块。
按照多年来的正税预计,江南四地的占全国税赋的三成,即今年夏税约两千三百万块左右,加上按季收的盐、铁、酒、茶,超过三千块无疑。
绍武六年的夏秋两税超过五千万块,之所以少了一千,那是因为北方只有夏税。
显然,今年定然是富裕年。
户部紧急扩建了太仓,准备迎接富裕的银圆。
其实朱谊汐也觉得欢喜,实在是感觉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