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陈年旧事(二)(1 / 1)

风起神兵 湿晴天 1504 字 3个月前

陈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这才叹了叹,说道:“咸通十三年腊月,时年十一岁的普王李俨便是跟宦官田令孜到我府上,话里话外都是劝我离开。当是时,我一家十八口均是在长安,我不想家人奔波,便是委婉拒绝了普王李俨以及时任小马坊使的田令孜,可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家人便是开始暴毙。至咸通十四年三月,我的一家十八口便是只剩下了七人了。我实在是无奈,便是只得选择离开了。可是,当我离开的时候,家里的十八口却也是仅仅剩下只身一人了。我,陈深,却也是差一点便是死在长安了。呜呜!”

提到伤心往事,陈深直接便是哭出了声,已经如此年纪的陈深哭得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让人莫名悲痛。

“什么!”

李公子不免微微一惊,不过,随即便是叹道:“当今圣上为普王时,确实是跟田令孜关系要好。田令孜,哼,早年随义父入内侍省做宦官。起初,田令孜的地位很卑贱,后来任小马坊使,负责管理州县官进献给皇帝的良马。但是,田令孜倒也是聪明,读过很多书,很有智谋。当今圣上为普王时,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田令孜还要陪着普王睡觉。咸通十四年七月,懿宗病重,其月十八日,宦官田令孜、刘行深、韩文约等拥立普王李俨为皇太子,改名儇,二十日,皇太子李儇即皇帝位于灵柩前。拥立之人,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两个大臣居中执政,一起被晋封为国公。至于田令孜,则是直接被提拔为枢密使,田令孜一举便是成为了四贵之一。当初你的一家全部都死在长安,或许便是有人刻意为之吧。”

陈深端起酒碗喝了几大口,止住了将要流下的泪水,说道:“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家几乎每一天都在办丧事,那时候我们不离开,还有别的选择吗?当初,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报仇,可是,那毕竟是天皇贵胄呀,我就算是想要报仇,却也是毫无办法。离开长安,保住一条性命,倒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居住在这里,倒也是随时可以听到传来的消息,不过,其中杜撰的倒也是不少。我也是不想再去关心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度此风烛残年,倒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十多年的时光倏忽而过,当初的小孩子,现在也是长大成人了,至于成年人,则是变成了老头子了,李公子叹了叹,说道:“咸通十四年到现在光启二年,已经是过去了十三年了,这十三年之中,你都备受煎熬,倒也是难为你了。陈深,你的幻离针乃是当世一绝,却又为何不传授给其他人呢?这等针术,就此失传了,可是整个江湖的损失呀。”

除了家人尽数死于非命的悲伤之外,眼下陈深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副皮囊和幻离针了,陈深早就已经想好了,不会将幻离针传授给了其他人,当即叹道:“正如老夫所说,哪怕是针术和医术再强大,却也是难以医治这风雨飘摇的大唐帝国。适才李公子问我为何却是不出手相助,可是,整个大唐帝国的衰落便是都推在我的身上,我陈深自问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君人者,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好利多诈而危,权谋倾覆幽险而亡矣’,如此简单的道理,谁也都知道,可是,真正尊而行之的却是少之又少了。生死有命的道理,作为一个医者,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李公子微微一愣,看样子,这些年陈深当真是变了太多了,李公子苦涩一笑,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陈深,你倒是看得明白呀。是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谈那么多又有什么意思呢?不管是多么伟大的皇帝,不管是多么荒唐的皇帝,也都化为了一堆堆泥土了。陈深,你到底还是好福气呀。”

陈深叹了叹,便是回道:“繁华烟云过眼空,回想当初的一切,恍若是一场梦一样。曾经有个和尚云游至此,陈深差点便是遁入空门了,可是陈深心里很清楚,我半截身子都已经埋入黄土了,佛门圣地是不会收我的。李公子,当初我离开长安的时候,李公子应该只有七岁吧,倒是没有想到,今日再见公子,居然已经过去了十六七年了。李公子眼下也是身兼要职,居然还有心跑到这里,那柄捭阖剑,看样子果真是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呀!”

李公子稍微一愣,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被陈深认出来了,陈深看了看李公子,当即说道:“李公子,咸通十三年,李公子受封寿王,也就是那时候,陈深有幸见过李公子一面,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李公子便是被赐名为‘杰’,寿王李杰,或者是幽州大都督李杰,不知道李公子喜欢陈深称呼你为什么呢?”

李公子正是寿王李杰,乾符四年,寿王李杰授为开府仪同三司、幽州大都督、幽州卢龙等军镇节度使、押奚契丹藩落使、管内观察处置使。李公子看了看陈深,道:“我就只是李公子,并没有别的什么称号。陈深,此番我并非是为了寻觅捭阖剑而来,而是为了你陈深而来。陈深,当初不仅仅是你的幻离针是一绝,据我所知,你的医术也是当世一绝。若非是因为你的医术卓绝,想必别人也是不会逼你离开长安的。倘若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长安跟你医术相差无几的便是唯有一人,便是大医唐慎如,可是,当初你离开了长安之后,咸通十四年,先帝懿宗驾崩后,唐慎如一家受到了牵连,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只是听闻当初有着一个女婴被人救走了,原以为这件事情将会不了了之。可是,当枢密使田令孜被提拔为神策军中尉,那时候,有着一支武功高强的人被派出了长安,便是前去搜寻一人,可是,最后这些人却是一无所获回到了长安,但是,他们回去不到一个月便是先后离奇死了。”

陈深跟唐慎如是结拜兄弟,唐慎如比陈深稍微大一些,陈深便一直都叫唐慎如大哥。咸通十三年,当普王跟田令孜拜访了陈深之后,陈深便是前去唐慎如府上,两人都喝了一些酒,唐慎如便是说道:“贤弟,这几日我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着人在暗中盯着我。可是,每每当我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是一无所获。贤弟呀,你我均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只要是遇到生病的人,理应出手相助,只是,眼下只怕是有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们选择了。”

唐慎如如此一说,陈深便是跟唐慎如说了说普王和田令孜到府上的事情,随后说道:“唐大哥,我看,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了,这长安,终究不是我们的长安。”

这时候的陈深已经是心生退役了,唐慎如看到左右无人,便是说道:“贤弟,这几日我给陛下诊脉的时候,发现陛下面色晦暗,似有灰白之意,其脉象也是比较紊乱。我也是询问了一下陛下,据陛下所说,这几日只是有些无力罢了。陛下终日酒色……”

陈深担心唐慎如祸从口出,当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唐大哥,慎言!”

唐慎如摆了摆手,说道:“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倒也是不用太在意。想到陛下终日酒色,我倒也是没有多想,可是,贤弟你也是知道的,这等脉象,似乎是有着中毒的迹象呀。若是你那边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陈深医者仁心,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就此离开,便是问道:“大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呢?”

唐慎如摸了摸胡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贤弟,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应该擅自离开。陛下,不仅仅是天下人的陛下,也是吃五谷得百病,倘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有违医者本心。再说了,我们在这里还有医馆,不少人也都还仰仗我们出手相救,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慎如所说也是当时的现状,陈深便是同意了,可是之后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最后陈深不得不离开长安,而当陈深都已经想要离开长安的时候,也是遭到了追杀,最后,只有陈深活着离开了。

古川镇是一个古镇,在这里,没有人会问你的来历,只要是你在这里有着谋生之技便是可以活下来。陈深是个医生,拥有着幻离针这样的绝技,活下来便是太容易了,在古川镇站稳了脚跟之后,便是有着自长安而来的人带来了消息。懿宗驾崩,普王李俨改名为李儇,灵柩前即位。伴随着这个消息而来的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大医唐慎如因救治不力,罪及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