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狄安娜给林溪云推完今天最后一针神血,她便将管子摘掉,烦闷的在外面透风。
而一出去,在月亮之下,阴影之中,坐着一个目光炯炯的家伙,差点将她吓一跳。
“死孩子,不睡觉,在这里干坐着干什么。”她上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然后重重的把她拍躺下,做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说:“老娘心里烦,你也心里烦?”
“精深还是个孩子,脑子里面还缺根弦,不给他说很多事,是对的。”她一把握住母亲的手,用力起身,郑重的问道:“妈妈,父亲究竟怎么了?他还年轻,胡子一刮,比景溟大不了多少,甚至连白头发都没有,怎么能……”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她有点愣住了。
狄安娜拿出来一个酒壶,自己喝了一口,递了过去:“景溟多少岁了?”
“二十七……好辣……咳咳咳……父亲从不让我们喝酒。”
看着女儿被一点酒呛的直咳嗽,狄安娜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脑壳,溺爱的说:“还是个孩子呢,就装成熟。可你说的对,你是最成熟的孩子,你知道你父亲今年,已经多少岁了么?”
“……五十?不像啊。”
“今年会是他一百五十岁的生日,他已经一百五十岁了,想象不到吧。”
“一百五十!”景清直接站了起来,脑袋直接撞在了窗台上,顿时连泪花都起来了,可捂着脑袋还要问道:“这怎么可能!人怎么能活到一百五十岁!”
“他的情况很特殊,他可以一直活下去。”狄安娜的表情变得落寞了起来,将几口烈酒,学着林溪云那样子灌下去,让这点痛苦来消解沉闷,良久,才说:“可是他已经太老了,他的灵魂实在是太苍老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而这个苍老的灵魂,被锁在年轻的躯体里面,只会更加的痛苦。”
“所以他,父亲他已经彻底糊涂了么?”
“糊涂?林溪云永远会保持理智。”
狄安娜摇摇头,她笑着说:“你现在如果问他一个差分方程的解法,或者问他一个多元魔法的术式,他一定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解答。可如果问他前天吃了什么,问他精深养了羊还是牛,他就不一定能回答出来了。”
“父亲……”
“他太老了,所以他还以为景溟还和我们住在一起,他喜欢景溟,总是觉得景溟很像是自己。喜欢结交朋友,喜欢去改变世界,对家庭满不在乎,觉得天下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情……景溟,或许真的是最像他年轻时的样子,可惜我没有见过。不,我见过,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的我,甚至还是一个不知道爱情为何物的小女孩。”
“你的眼里面有星星。”
她整理着女儿的头发,笑道:“其实你更像他,你更像成熟后的他,一旦决定将过去的事情全部埋葬,就永远不会说出一个字。你相信么?林溪云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亡妻的名字,他能为了不让自己忘掉,就忘了他自己的名字。”
“……妈妈……”她觉得心中堵堵的,却说不上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