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说:“我考上大学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民办教师。小张就是那个时候我的学生。”
贾勇问:“周先生,您教什么?”
周先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全科。国外有全科医生,我就是全科教师。当时学校里有什么课程我就教什么课程。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自然,还有美术和音乐。”
张姐笑着说:“你看看,你都把我们教成什么了?也就是认得了几个字而已。”
周先生说:“这怪不得我啊。我高中都上得糊里糊涂的。教你们认几个字就不错了。知识这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讲究个够用。你看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可我考上了大学。就当时考大学的标准来说,我的知识刚好够用。
“大学分配要把我分配到外地。我去找管分配的干部。那人还以为我是去给他送礼的。我说,我没钱送礼。我是来讲理的。你作为一个管分配的干部,怎么能和女学生眉来眼去呢,外面已经有闲话了。点到为止。我就分配到北京了,还进了事业单位。”
张姐用一种嗔怪的眼神看了周先生一眼,说:“歪理邪说。”
从这个眼神里,贾勇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限于师生关系。
周先生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怎么是歪理呢?我的人生经验就是剑走偏锋,按常理出牌你永远赢不了。我在国内有家有业,单位还给我分了房子,我参加公派的代表团出国访问,去的还不是欧美国家,是巴西。按常理,我可能不回来吗?不可能。
“出国之前,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不回来。到了巴西,我就被异域风情吸引住了。我问自己,敢不敢留下来闯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敢,必须得敢。人,绝对不能让自己吓唬住。
“这不?这些年下来,我不是也没把自己饿死吗?不但没饿死,还混得不错。拿到了身份,交了朋友,见了世面。”
张姐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我倒是规规矩矩,勤勤恳恳地读书,考大学,上班。在你原来的学生里,我是唯一一个靠上学走出来的。和我那些同学比,我算是不错的了。
“可是,这难道就是我向往的生活吗?每天朝九晚五,干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生活看不到希望。更没有滋味。就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
周先生指着张姐说:“你真的需要我对你进行再教育。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有这么消极厌世的情绪呢?我比你大二十岁,我还觉得自己很年轻,有使不完的劲。说到底还是一个生活态度的问题。走,我请你们吃饭。好好开导开导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