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大人的千叮万嘱之下,旎啸强忍心中的波澜,与骆风雁一同步入了那由老吏驾驭的马车之中,神色间交织着感动与不舍。
马车虽非金碧辉煌,却宽敞舒适,内设卧榻,一侧还备有茶具,足以让人在旅途中稍作休憩,品味茶香。
旎啸暗自揣测,这知县大人因体态丰腴,骑马乘轿皆非易事,加之江淮之地,水网密布,春雨绵绵,道路湿滑,夜间行轿更是难上加难。想来昨晚之事,知县惊闻变故,匆匆间选择马车代步,倒也是情理之中。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旎啸与车外的两位老吏——莫老与李老,渐渐攀谈起来。二人皆已过花甲之年,因着与知县小妾的亲戚关系,半是官吏半是车夫,平日里除了驾车,还负责诸多杂务。
晨光熹微中,三人谈笑风生,旎啸从他们口中得知,柳莺莺所匿之处,乃是安平水驿东北不远处的大李庄村,一个因李姓人家众多且庄台规模宏大而得名的村落。巧合的是,李老头正是此庄之人,对那片土地了如指掌。
望着窗外细雨如织,旎啸心中暗自盘算。前方不远便是泾河铺,他需得设法摆脱这两位老吏,只身前往大李庄村,将柳莺莺悄悄接入身边,以免柳莺莺和那鬼教老者在雨中等得心急如焚。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已疾驰十余里,其速未减分毫。
旎啸轻声对骆风雁言道,有要事需先行救人,需将她暂且安置于路旁。骆风雁心领神会,未有多言,更无丝毫责怪,她深知昨晚旎啸深夜外出,必有重大变故。
恰逢前方现一低洼之地,废弃屋舍错落其间,旎啸借机询问二老吏。
原来,此地去年冬日曾历一场异变,夜幕低垂之时,天际乌云压顶,狂风骤起,雷电交加,一夜之间,洼地竟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所幸无人伤亡。
关于水患之源,众说纷纭,有说是那射阳河暴涨,经暗河而至;有言泾河之水逆流;更甚者,言其源自邗沟,冬日江河不涨反降,此水却逆流西去,实属诡异。自此,此地居民皆迁离故土,屋舍空置。
旎啸闻之,心中暗自盘算,此废弃屋舍正可作为藏匿骆风雁之处,待他速去速回,救得柳莺莺后,再与此二吏会合。
眼见马车渐近废屋,旎啸暗中运力,一掌轻拍,掌风穿透车厢,只听“嘎嚓”一声,车轴应声而断。骆风雁故作惊恐,随后又向旎啸投去一抹狡黠的笑容。
旎啸掀起窗帷,面露忧虑之色,询问道:“莫老丈,这是何故?”
二老吏慌忙下车查看,只见车轴断裂,面面相觑,一时无措。
那李老吏起身,满脸歉意与不安:“田公子,马车突遭此难,这可如何是好?”
莫老丈亦是战战兢兢望向旎啸,心中暗自揣测,此公子定非池中之物,否则知县大人怎会如此礼遇?
旎啸佯装焦急,眉头紧锁,环视四周,作势欲下车。
二老吏连忙劝阻:“公子万金之躯,岂能涉此泥泞?雨虽细密,却也湿寒侵骨,恐伤贵体哩。”
话犹在耳,骆风雁突地打了个喷嚏,随即以一抹温婉笑意望向旎啸,那笑中似乎藏着几分俏皮与暖意。
二老吏见状,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生怕被这位神秘的田公子责难。
李老吏轻声道:“田公子,马车既已损坏,修复非一时之功,老朽愿往泾河铺另寻车马,以解公子之急,可好?”
旎啸故作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二位了。不过,在下尚有几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