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旎啸心中泛起了白日与李星海孙子孙女偶遇。他暗自沉吟,若李堂主的孙儿孙女年岁稍长,便可借故北渡大江去往扬州,借李星海于官场之威,使那盘查舟楫的官差不敢过多询问。
届时,他与骆风雁化身为李家后辈,悄然遁形,一旦踏入扬州之地,便如鱼得水,纵有万千暗探,亦难觅其踪于茫茫人海。
旎啸不时轻叹,引得骆风雁侧目相询。他道出心中筹谋,骆风雁闻言,眸光流转,片刻沉思后,转而询问应天府中,是否尚有与他二人年岁相当、可资利用之人。
旎啸见说,不禁哑然失笑,自嘲一番后,即刻召来李星海。
李星海前来,闻听旎啸之策,沉吟片刻,说道:“禀少庄主,城南二十余里淳化镇,有一大户,家主田明才,此人也是山庄弟子。只是他深藏胜过于我,如今于留都工部屯田清吏司任职。
“多年前,三老再三叮嘱我,不到万不得已,让我不要去找他,便是不可轻启此暗子。他与我虽无深交,然犬子却与他颇有往来,外界只道是官场应酬罢了。他祖上三代为官,今有独子田顺,年岁恰与少庄主相仿,或可扮作其子,安然渡江。”
旎啸听罢,心中先是涌起一丝喜意,旋即眉头微蹙,沉吟道:“无缘无故过江,恐惹人耳目,此事需得有一个万全之策。”
李星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道来:“记得前年秋,有一日我儿归家,谈及田明才之子,才情出众,乡试一举夺魁,成了举人,一时间应天府内诸多官员皆欲与之结亲。
“田明才深知自家身份隐秘,自是一一婉拒。偏生那南京都察院右佥督御史魏昌,却对田明才之子情有独钟,是因这位魏大人膝下有一嫡女,因此频频登门求亲,令田明才头疼不已,又不敢轻易开罪。”
“哦?这其中为何?”旎啸见说,不免兴趣盎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李星海说道:“魏昌之所以敢如此强硬,皆因其堂兄魏景山,为朝中重臣,后外放山西做了巡抚,自是声威显赫。”
旎啸听后想起一些事来,那年护送沈飞与邓义进京途中,途径山西闻喜县,偶遇大雨,恰逢魏景山巡视黄河汛情,那份心系百姓的急切,至今仍历历在目。
他思绪回转,问道:“那田明才与魏家的婚事,后来如何了?”
李星海缓缓答道:“田明才自是不肯答应,以种种缘由婉拒,惹得魏昌大为不满,却也因爱才心切,未敢过分为难。只是那魏大人年年不忘,频繁造访。
“及至去年,魏昌调任山东青州府做了正五品同知,看似职级略降,实则手握实权。而魏家小姐魏霞,因婚事久拖不决,年华渐逝,竟至无一人上门说亲。”
李星海言至此处,不禁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抹同情与无奈,续道:“去年深秋,这位魏家小姐,不顾世俗眼光与千里之遥,偷偷从山东来到此地,只为见田明才之子田顺一面。
“试想,一介未出阁的女子,抛却名节,远赴他乡,此情此景,怎不令田顺心生涟漪?加之魏小姐姿色倾城,田顺心中自是五味杂陈,既有感动,亦有顾虑。
“田明才见状,便私下里寻我,言辞间透露出欲让田顺仿效我儿。我无奈之下,只得飞鸽传书回山庄,禀明三老。
“三老回函,言及田顺身份特殊,与魏家结亲恐有暴露之虞,故此婚事不宜。这事令田顺深受打击,一度病倒,然也心知自己身份,这桩婚事终已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