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已经说得很委婉。
那厢,静秋快速煮好参汤端来。
云知行接过,轻轻吹凉想要喂她。
药汁从她唇边流下,一点也不曾进入她口中。
这样不是办法。
云知行端过饮下一口,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的手隐隐发颤。
凑近在她唇边,以吻封缄。
昔日的柔软如今冰凉瘆人,他忍住伤恸,缓缓启唇,好让药汁渡入她口中。
如此往复多次,一碗参汤见底。
同时,太医也用金疮药暂时止住了血。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出气多、进气少。
椒房殿内充斥着死气。
这半夜不知如何捱过的,他好怕再度天亮时,秦烟却看不见了。
先前她脉象几乎快消失,如今止住血、有参汤吊住一口气,勉强算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太医擦擦额头冷汗,这才敢看云知行。“启禀皇上,虽然娘娘的命保住了,但今夜仍有风险。若是她不能撑过……”
“朕还需要做什么?”
云知行坐在床边,握着她惨白冰冷的手,心神俱伤。
“这,皇上什么也无需做。眼下,只能看娘娘能否挺过来了。”
“那要你这太医有何用?”
淡得听不出的情绪的声音,莫名让人悚然。
太医跪下,解释道,“娘娘先前身子便虚弱亏空,如今失血太多,错过最好救治机会。老臣,老臣也……”
“退下吧。”
床边静心守候的人,面色惨白得可怕,太医不禁劝道,“皇上,您亦是伤重,须得卧床好生休养,还是不要守着娘娘了。”
“话这么多,不如去地下说?”
“皇上恕罪,老臣这就走!”
随后,云知行又补充道,“若是烟儿没能挺过来,你便去陪她吧。”
太医吓得不轻,静秋将他送出殿,守在殿门边,频频望向里间。
她很是愧疚。
若她把秘密藏在心里,没有告诉娘娘,是否娘娘不会了无生机躺在那儿?
后半夜似乎有整整一年那么长。
宫人早已换了新的床单被褥,云知行也脱下那身浸满血水的脏衣,可这里的血腥味仍未散去。
如今是皇宫中最寂静之时,连窗外的鸟扑闪翅膀似乎都能听清。
那双手握了许久,却难以温暖。
“烟儿,我承认做错了,你可以醒来吗?”
他轻柔吻过沁凉的手,目光中只有她。“……我等了许久,等你长大,等你回来、回到我身边,你不可以扔下我。
先前说了太多气话,都是我不好,你醒过来听我道歉,可好?
只要你睁开眼,我什么都答应你,嗯?”
回应他的,只有沉寂无形的风。
儿时,父皇总是对他不太满意,他时常感到挫败。
他的童年布满灰色,秦烟出现后,暗色的回忆也有了色彩。
起初,他只是向往她的一抹笑,看见她被欺负想保护她。
那时候,秦烟的世界只有娘亲和他。
她成日跟在他后面,乖巧可爱。
他渐渐贪恋她的依赖。
觉得自己也被人依靠着,这感觉真好。
总角之交,青梅竹马。
多好的曾经。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秦烟出落得愈发娇美,望向他的目光中除了崇拜,还包裹了其他。
而他,不再只是名义上的保护,背后,好像多了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