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卿蓦然松开手，退开半步，指尖轻轻地拢了拢她被抓乱的衣服，眼眸低垂下来，眼睫轻轻颤抖着，如同面对无数修道路上的难题一般，仔细到极致地将她的小童子整理好。

随后指尖勾到她的腰牌，将用碧水珠制作的流苏拆卸下来，收进掌中。

“眠儿，起先是为师失控了。”升卿声音变得冷静到极点，像是环佩相击，清泠泠的，低低的，悦耳极了。

“为师有点事情要去做，你照顾好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升卿将眼帘压的很低，低到宛如菩萨低眉，难以瞧出其中一分一毫情绪来。

郁眠心口下意识一跳，主动伸手抓上了对方灵巧解开绳结的指尖，那指头冷得像是冰，被握住瞬间一颤，连着升卿整个身躯都僵住了。

她缓缓抬起眸，露出眼睑下藏好的竖瞳，里面没有一丝感情，纯粹的兽性通过一双眸子，在这神妃仙子的面上肆虐驰骋。

冷玉一般的面容，成了一张面具。

那是杀意和占有欲。

她不想伤到郁眠，强忍下兽性想要离开一段时间，可不想动。

被抓住了，便不想动了。

郁眠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升卿，你想杀了我？”

升卿木然闭上眼，那是她无法压抑的，自带的天性，妄将一切喜爱之物，吞入腹中，得以生存。

郁眠忽得浅笑了一下，手上更加放肆地交握上去，“你想杀我，说明你渴求我…”

她主动靠近对方，原来你渴求我，所以不只是我喜欢你，真好啊……

“让我活着吧升卿…”

“我会陪你很久很久的，久到我寿终正寝了，你可以将我葬在山北水南的极阴之地，以五阴土为基，五阴血为棺液，设下断轮回，阻往生，隐生机，愚阴冥大阵，将我炼成不化骨，生生世世陪着你…”郁眠认真地将这段话似倾诉情愫般动情回复，原封不动还给升卿，侧着脑袋轻轻着靠在对方肩头上。

“…可好？”

历史的回旋镖重新扎回升卿心头，她那被杀意凝滞住的血液又开始流淌起来，缓慢的心跳鼓动着独属于蛇族的节奏。

升卿再次拥住，轻柔的，像是抱着棉花。

蛇类没有眼泪，可她却好似被刚刚那一段话贯穿胸膛，比之心被妖兽刨开，裸露在空气中还要痛。

“为师，好像有点明白了…”

升卿没有同意她的话语，她似是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就像是山林里孤傲的独兽，头一回品尝到人类制造的甜食。

那是寻遍山林旷野，穷尽一生无可替代的，在无数次抗拒纠结之后，最终默默游回那一处用最脆弱最普通，甚至手艺有些粗糙的藤条编制的牢笼。

郁眠可能就是那个愚蠢的猎户，是热爱阴冷蛇类的爬行动物学家，为了她将自己一生困在那片出不去的丛林。

“升卿，我教你人类如何渴求一个人好吗？”

“好。”

升卿被她那段言语扎得钝痛的胸腔，也因怀中这个童子一点点填满，如果对方愿意教自己人族的虏获技巧，她愿意尝试着上手。

毕竟，她学任何一门，都是极快极好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