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听声音是个女的,侯筠让葛欣陪着岑济他们,自己去外面看看。
不一会儿,岑济刚把碗筷清水沥干放进碗橱,回到客厅一看,就见一个清秀的女孩双手搂着膝盖,拘谨地坐在椅子上。
仇玉和一边擦桌子一边偷偷用旁光看着女孩,一根麻花辫用红布条绑了垂在左肩前面,眉眼低垂着看向地面,肩膀瘦削,活脱脱一个弱不禁风的林姑娘!
“唉唉!你别擦了,知道的说你在擦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桌子抛光呢!”
岑济笑着推了推仇玉和,伸手拽过了他手上的抹布。
“岑老师,你快别忙活了,陪我到楼上翻翻图纸,那个、小仇啊,你也过来帮我!”葛欣伸手拽着两人上楼,也不容他们开口,噔噔就上了楼。
“怎么了这是?葛主任,那姑娘是谁啊?”进了楼上房间,岑济才回过味儿来,轻声发问。
“唉!”没成想,葛欣这老小子却发出了一声长叹,引得一旁的仇玉和也欠身过来想听些消息。
“还能是谁!不就是这个小子干的好事!”葛欣用手重重戳在了岑济手里的规划图纸上,落点正是那个英文名“dawson”。
这下子,岑济的好奇心顿时就被勾了起来,好嘛!看来这小子活脱脱是个渣男啊,自己也算是见到当代“陈世美”了!
于是,一时间,楼上楼下,全是八卦。
楼下侯筠和姑娘两个女人轻声交谈,楼上三个汉子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你们可别出去乱说,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好嘛!你这老头好不地道,自己跟我们说过瘾了,还不让我们说!
不过,这事的确有些敏感,弄不好还会影响女孩的清誉,一想到另一个时空里小左那个遭遇,岑济还是下意识的闭嘴了。
“可恨!无耻!”仇玉和听完却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发红、眉头耸动,葛欣听完默然不语。
只能说渣男可恨,痴女多情。正当三人心思各异浮想联翩的时候,楼下传来侯筠的呼唤。
“岑老师?岑老师你快下来,你上午不是说要去买些教具吗?”
岑济闻言连忙起身下楼,仇玉和也向葛欣微一欠身,紧跟着下去。
“岑老师,这是泾川县的高老师,这次来江城,也是顺路过来买教具的,你刚好跟她一道!”
岑济朝着高桂玲笑着点点头,正准备上前自我介绍一下,仇玉和却从一旁插了出来。
“我叫仇玉和,是跃进大队的技术员,岑校长把买教具的任务交给我了!”
哟!好小子,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来事!
“对对!我这边还要再跟葛主任请教下图纸的事,教具的事就请仇技术员去了!”
岑济也乐得就坡下驴,从口袋里掏出装了钱和清单的信封交给仇玉和。
高老师听完,跟仇玉和略一点头:“时候也不早了,卖教具和文具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最好现在就动身。”
仇玉和把信封往挎包里一装,跟岑济、侯筠打了声招呼,便同高桂玲一起出发。
“你是今年才毕业的吗?”
“对!啊!我是才到跃进大队工作的!”
“哦!那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仇玉和走在高桂玲身边,装作随意的样子聊起了天。
说起来,高桂玲自从读完师专,就分配到泾川县一所初中教历史,比仇玉和多上两年班,也比他大三岁。
“唉!我就想学外语,学好了外语才能出国,我、我有个朋友就在美国!”高桂玲说起这事,脸上泛着笑意,仿佛此刻已身在加州的阳光海滩。
仇玉和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惜他不能说,不能戳破这个女孩的幻想。
“我教书的学校没有电话,泾川县也没有能通美国的电话,每个月我都找机会来江城,问一问侯老师……”
高桂玲越说越开心,语速也越来越快,手指绕着发梢踩着欢快的步伐往前走。
仇玉和听得心里五味杂陈,他到底不是渣男,实在不忍心继续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只好岔开话题。
但不管岔到哪去,高桂玲总能把话头掰回美国友人身上,搞得仇玉和尴尬异常。
“唉!侯老师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消息了,可能国外生活也很艰难,毕竟他们是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都要为了衣食住行受剥削!”
“仇技术员,你会说英语吗?”高桂玲抬头看向仇玉和。
仇玉和怔怔地看着高桂玲,他们正走到一条巷口,一个大婶拖着小煤炉在卖梅花糕。
梅花糕是用米粉做的,形如圆锥,下尖上圆,最上方的收口处受模具挤压形成花瓣状,再涂上一抹稀烂粘稠的红豆沙,仿佛雪片上的梅花,格外勾人肚肠。
红豆沙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桂花,水汽氤氲,桂花香味随风飘散,拨动了高桂玲额头上散落下的发丝,从左边倏忽移向右边。
“我请你吃个梅花糕吧!”
“好啊!”
赵静手捧着梅花糕吃得正香,周能军付完钱,却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两人发愣。
“你在发什么呆?你不吃我吃了!”赵静伸手在周能军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就是前面那个男的,看着像、像我们队里的技术员。”
赵静顺着周能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手中也正捧着梅花糕吃。
“那是他对象吗?”
“不、不是,他一个人来的,我跟他还有我哥一起的!”周能军挠了挠头,嘴里念念有词:“奇了怪了,怎么那么像呢?他看见我了吗?”
“哎呀!大军,我给你说,你那个香皂和洗发膏还有吗?”赵静一拍脑门蹦到周能军前面。
“啊?你、你用完了吗?”周能军这才反应过来。
“没有!是我姐看见了,她也想要,可是她托我小姨在沪城问了好久,都没问到这种洗发膏!”
周能军心里暗爽,还是岑哥会啊,要是当初给了大瓶装的,兴许小姑娘就直接分给她姐了,哪还想得到我?
“这、这个啊,我也得问问,这东西可不好搞啊!”周能军故作为难的摸起了下巴。
“你都当上副食品厂工人了,肯定有办法!”赵静拉着周能军的胳膊摇来摇去。
一听这话,周能军登时就挺直了腰杆,把胸前两块肌肉顶的鼓鼓囊囊的,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工装夹克。
卖梅花饼的大婶笑着用舀面糊的勺子敲了敲铁盆:“这姑娘好福气,对象还是工人!”
周能军一听更不得了,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眼角都笑得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