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乡野秘事 清音红燕 2030 字 9个月前

川娃病了。

自从母亲去世以来,他的心里一直都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没有轻松过。

母亲的猝然离世,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如同在他的人生之路上踩到一颗雷,将他炸的遍体鳞伤。

过了年,他就十八岁了,渐渐进入了成人的世界,而进入这世界的代价,是他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换来的。

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内心悲凉,谁又能明白他,理解他呢,恐怕这世界已无一人了。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一坐起来就觉得恶心,头痛身重,在炕上躺了两天了,门外羊圈里的十几头羊饿的嗷嗷叫,他勉强硬撑着起来填了点草料,返回屋里想喝点水,一拿起暖瓶里面空空如也,水缸里的水也快要见底了,他出了门转身去了隔壁大哥大嫂家,大哥看他脸色发黄,便问问怎么回事,他说难受,想喝水。

大哥为他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他直觉支撑不住,便端起杯子要回炕上躺着睡觉,大哥扶他到屋里,他躺下了,问问他有没有吃药,川娃只是摇摇头,“家里没药”他说到。

大哥便转身走了出去,他一会爬起来喝两口水,一会爬起来喝两口水,病痛的折磨和心里的石块使他有点要喘不过气了。

正在这时,大哥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从村上诊所里开回来的药,“快把药吃上,川娃,”大哥关心的说道。

他感激地看了大哥一眼,接过了他手里的药,就着杯子里不多的开水把药吃了下去。

“就是着凉了,缓两天就好了!”大哥说道。

“嗯,可能,就是觉得头痛身重,还有点恶心。”他说

“没事,没事,按时吃药啊,中午让你大嫂给你送点饭过来你吃上!”大哥关切的说道。

“大哥,不了,不能麻烦我大嫂,我中午自己起来弄点就行了!他着急地连连摆手。

“你这个娃娃,还客气撒哩,你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能自己做上饭,你就躺着休息去,待会让你大嫂把饭送过来你吃上,这两天我说咋没看见你人呢?原来你是生病了!”大哥笑着说道。

他没有再说话,大哥转身走了出去,一股暖流从心底流过,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不全是寒冷,不全是,还有温暖,还有爱,是在这个世上的,不是吗?他问自己,如果不是大哥大嫂的帮忙,母亲病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后事更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不是大哥大嫂,他自己病了说不定病死在炕上都没有人知道呢,他在心里悲哀地想到。

唉,这让人又爱又恨的世界啊!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先是出现了母亲的面孔,正温柔地对他微笑,却什么话都没说。

忽然又出现了好几张狰狞恐怖的面孔,他吓得往一处草垛里只钻,却感觉自己的腿变成了鸡尾巴被人拽了从草垛里拽了出来,他害怕极了,吓得喊叫起来:“啊,啊……”

“醒醒,川娃,醒醒哎……”他这才听到有人叫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大嫂,是大嫂在摇晃她的身体喊叫呢!

大嫂摸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哎吆,你发烧了”,大嫂说道。

“我说怎么做着梦还乱喊乱叫呢,原来是烧糊涂了!”大嫂将手里的一碗面放在了桌子上,连忙去找暖瓶想要给他倒点热水敷一下额头,却发现暖瓶里面空空的,便提着暖瓶去他家里倒水,他的嘴又干又苦,便又强撑着爬起来喝了一口水,才又躺下了。

大嫂提了一壶水进来,倒进他的洗脸盆里,放入毛巾,沾上开水又拧了拧便敷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嘴里说道:“大嫂,麻烦你了,大嫂。”

“哎,再说那个客气话干什么,你这孩子,也可怜,自己一个人生病了身边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我做了些汤面片,你还是吃上些吧,吃上了就有精神了,要不然病好的慢!”大嫂关切地说道。

“嗯嗯,”他点点头,“那我就吃,从昨天到今天还一口饭都没吃呢,”他苦涩地笑了一下。

大嫂赶忙把一碗面端在了他的手里,看他开始吃了,便说道:“那你先慢慢吃着,川娃,我先回去了,吃完把碗就放在桌子上我下午过来给你送饭的时候洗洗,你就不用管了。”

“嗯,我知道了,大嫂,你快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他赶忙说道。

“好,”大嫂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他吃一会缓一会,吃一会缓一会,虽然两天没有吃饭,却丝毫感觉不到饿,并且不能像平时一样狼吞虎咽地立马就把一碗饭吃完,而是分了好几次,硬压住心中的恶心感将一碗面吃完了。

他重又躺了下来,这次病了他本打算不管不顾在炕上饿几天了就这样结束吧,可是,善良的大哥大嫂发现了,又是为他买药又是端饭给他,使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清醒了,使他的心绪也渐渐复苏了,到现在还是那天晚上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可是这个噩梦却缠绕着他怎么也挥散不去了。

他知道他还在等他第二次的行动,可是他够了,他一次就已经够了。

记得办完母亲后事的第三天下午,仍然难掩悲痛的他去了那个自己熟悉的小木屋,那个古老的仍然浑身上下散发出阴冷气息的老人,用低沉而慢悠悠的言语抚慰他,为他讲了自己的故事,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有些人和事,淡化了周围的场景,但心里最重要的人,最深刻稚嫩的情感却是到死也不会忘记,每次想起历历在目,还会时时跳出来,像深夜的一盏灯照亮自己不安的脸庞。

“世事本如此,有些失去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却为我们心底留了一道深深的疤。你比我幸运,你已经长大了,孩子,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和我不一样。”他低沉地说道。

“我的母亲她苦了一辈子!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活在阴暗里。”川娃说。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还是想想你以后的生活,你有什么打算?还是继续放羊开维持你的生活?你还这么年轻,就要把自己的生活消耗在这件无意义的事情上吗?”森爷问道。

“要不然呢,还有什么别的出路,种地,放羊,这不就是咱们村里祖祖辈辈都做的事情吗?”他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