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江很难说清他此刻的感受,他尽量避免去注视赤井秀一,可对方捏着纸张颤抖的手总是不经意地闯入他的视野。
赤井秀一在害怕。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该庆幸吗?庆幸至少还有人记得自己过去的名字,庆幸至少还有人会为了他过去的遭遇而感到痛心。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赤井秀吉已经死了,死在在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被他挚爱的家人亲手杀死,他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从地狱爬出来的只是乌丸郁江,注定和赤井一家势不两立的乌丸郁江。
“抱歉。”
隔了很长时间,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久,赤井秀一忽然挤出这样一个词。
郁江再回头去看赤井秀一时,这位优秀的fbi探员已经收敛了一切不该出现在脸上的表情,他表现得格外平静,以至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赤井秀一没有试图遮掩什么,他展开已经被自己揉搓得发皱破损的文件,大方地展示着上面少年的照片,和照片下面标注的姓名,“赤井秀吉,只要看到这个名字,任何人都可以猜到我们的关系。”
说到这里,赤井秀一又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或许根本不需要看到名字,毕竟我们长得很像不是吗?”
郁江沉默。
他这时候最好不要说话,赤井秀一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可以是他,也可以是一株草一朵花甚至一具尸体。
赤井秀吉已经死了。
郁江不断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我离开家的时候,他才那么大一点。”赤井秀一试图用手比划弟弟的身高,接着有些语无伦次,“如果我在,如果我在他身边……我不该离开的。”
少年人一场恣意潇洒的叛逆,一场逐梦的旅行,最终却成了终生难以释怀的遗憾和自责。
“是吗?”郁江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冷了下去,“你弟弟死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
或许是“死”这个字眼刺激到了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猛地朝郁江看了过来:“秀吉没有死,当年我们的选择也不是放弃他。”
“那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郁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吗?一张贴着他照片的实验记录,而且就在这里,fbi的地盘,嗯?”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充斥着引导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已经告诫自己要永远和赤井家划清界限,他们自责也好无所谓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可说这话的时候他心底是否隐约还留存希望?
他希望听到什么呢?
郁江忽然感觉很疲惫,就像是刚在暗潮涌动的大海里游了几公里似的。
就在这时,赤井秀一随身携带的气体检测报警仪发出了“滴滴滴滴滴”的警报声,这意味着地下室内的氧气已经濒临危险的程度,再不走,就该让警察来给他们收尸了。
赤井秀一快速收拾了几张离得比较近的文件,来不及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他永远都是这样冷静,十七年前如此,十七年后亦是。
再次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时,郁江才发现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这里fbi应该会接手吧,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我要准备比赛了。”
“对这里曾经开展的实验不感兴趣吗?”赤井秀一问。
郁江向他看去,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