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拍照,一边怒火中烧,哭完了,拍完了照了。旁边的围观者,看不下去了。
有好心人,走过来说:“人死不能复活了。闺女,赶紧想办法,处理老人的后事吧。”
一会儿,来个护士,说道:“你现在打120,要么是把人拉回去,要么给殡仪馆打电话,让他们来,把人拉走。”
“我们要把人,拉回家去。”母亲说。
蓝雪云知道,母亲是舍不得,父亲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坚持要拉回家去。
蓝雪云再次打了120,一会儿,车子来了。
上来的人,把父亲的尸体,搬走了。蓝雪云和母亲,在旁边好心人的帮忙下,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提着下楼了。
哭声,蓝雪云这个时候,没有了。只有沉默,只有无语了。父亲就这么走了。
蓝雪云想起来,痛不欲生。好好的人,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人,让这伙王八蛋,给活活折磨死了。这个杀人的地方,这个杀人的专业机构。这个送人归天的地方是医院啊。美其名曰救死扶伤。它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人间地狱。一群魔鬼,一群置人于死地的妖怪。
天哪,医院找个地方,是贴着救死扶伤的标签,干着伤人不眨眼罪恶勾当。生死之间就这样瞬间两茫茫了。
这些医生护士,是妖怪,借着病人的身体,来吸血,来获取自己的养分,来滋养自己的腰包。吃病人的肉体,来养肥自己。靠这样的美丽的名字,还绞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蓝雪云和母亲,坐在120车里,陪着父亲回家。母亲嘴里一直不停的,给父亲念着经文。他俩都是信佛的皈依者。只好求佛祖,给超度亡灵了。
母亲一路上不停地,念着经文,蓝雪云的泪水,哗哗哗的往下流。可是,再怎么哭泣,父亲他走了。离开人世了。生命就这样,画上句号了。一个活生生的教授,一个校长,一个学生崇拜了,一辈子的知识分子,就这么走了,永远的告别人世了。
进了家门,父亲的尸体,停放在几天前,他自己睡的床上,蓝雪云无法接受这一切,生命的就这样要结束了。眼前的一切,都成了父亲的最后一次了。
父亲的书房里,好多书,搬过来了,还没打开呢,他自己还要求,装到西边的柜子里呢。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呢。他还没过目,同意呢。
台历上,还有他,几天前写的,自己的日常记录呢。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和母亲说起,什么事情了?还继续记录着呢。怎么就断了?不再有记录了。
父亲的假牙,还放在床头,枕头边呢。每天要母亲,给他把假牙洗干净,戴上吃饭。
现在,他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永远的叫不醒了。
蓝雪云几乎像疯了一样,开始了看似混乱不堪的自言自语:
不再睁开眼睛,看看刚进门的我,要使劲的盯上我,多看几眼。
还要反复问几遍,我几点过来的?我到哪里去了?早上吃的啥饭?不停的问我。你现在继续问我啊!我的父亲。我一向紧张恐惧的父亲。你再睁开眼,瞪我几下呀!我的父亲!我亲爱的父亲。我的父亲。我在世上,不再有父亲了。我要父亲!
蓝雪云无法控制,看到一切,满屋子,都是父亲的物品,都是父亲的身影和音容笑貌。可是父亲人呢。他再也醒不来了。
我的父亲。让我恐惧了一辈子的父亲。我想让你醒来啊。我的父亲。物是人非事事休了?欲语泪先流。欲语泪先流。
醒醒吧,父亲他走了。永远的走了。世上再无我的父亲了。我的父亲他走了。我的父亲,他没走。他在我的魂灵里。活在我的心里,我的生活里,我的生命里,时时处处有父亲。
他从来都没走,永远也不会走。直到我死了,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他才算是走了 。最起码,我只要活着,他就没走。一直都在。和我的生命一样的,完全一样的,高度一致的重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