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饮几口绿宝葫芦里的酒水。心气上涌,对着下方群山万木,不住大喊三声。叫声嘹亮,意气直出。贺婉君轻啐一嘴,寻一石块坐下。想伸手捶腿,却无双手。只她见得这副景色,心神也隐隐飘荡。寻思:“我虽身陷囹圄,但这江湖景色,却不白看。我此前独行,怎无那心思欣赏,现下遭此贼人擒困,反倒起了闲心。定是手脚不得动弹,所思所虑便也少了。”
林尘心念一起,直道“好个驾鹤迎西去,阴阳割昏晓。”后半句本是前世诗词。但林尘此番感叹,并非有意卖弄学识,全只胸臆所发。只觉颇为衬景,便即脱口而出。
其时黄昏将晚,朝远处望去。山的那头已是入夜,山的这头残阳正美。贺婉君道:“这小子巧舌如簧也罢,倒也还颇有文采。”心情好转,竟也忘了被擒后的困顿。甚是放松心情。
林尘道:“走罢,走罢,天色可晚了!”贺婉君道:“扶我起来!”原是坐得腿软,虽说还有武宗实力。却不住想使唤林尘。林尘将她扶起,两人沿余下山道,下了山去。不久,便隐约见一座城镇。约莫还有四五里路。
林尘道:“快到啦!”贺婉君道:“可算近了,累死我了。走这一天山路,将我磨得难受极了。”贺婉君又道:“这下里无人。你先帮我将袄衣取开,叫我透透风先。”林尘手一拂,将袄衣脱去。贺婉君衣裙全是汗水,这气候时节,披着袄衣赶路,何等闷热,实不必多言。
衣裙吸汗,自隐约透明。可见那内饰衣物,贺婉君甚为羞赧,但转念一想:“也罢,也罢,我被人擒住,便是失节,亦不可作数。”实是她对林尘虽有恼恨。但俊男美女同行,心间怎无悸动。男女间本应有诸多忌讳,不可亲密触碰,不可摸脚,林尘全犯了一遍。本该遭女子记恨。但他相貌皆是不俗,反不用遭恨。贺婉君也恼怒林尘,但却非因挠脚、玩闹而恼怒。全是因林尘这般折腾她,叫她十分辛苦,走了十多里路,也不背背她。
又走一刻多钟。见城门耸立,“红家镇”三字悬挂高处。应是镇市,规模不算大,规矩不算严。此刻刚刚入夜,城外还有一二同行商人。
林尘为贺婉君穿好袄衣,并排走去。林尘道:“你莫耍聪明。”贺婉君道:“哼!”两人走到近前。林尘揽住贺婉君,言行间好似十分亲密。贺婉君扭动一二,便也不再抗拒,心道:“我此刻挣扎,并无半分好处。凭这守城士兵,怕难奈何林尘。且林尘这般机警,定已有应对之策。我不如先配合他。放松其戒备!且我疲乏至极,实无力气折腾了。”
守城士兵行来,说道:“已是入夜,禁止通行!”林尘道:“官大爷,我娘子身子弱,昨夜染了风寒,要进城求医,您且通融通融。”说罢送来一贯青币。
那士兵见了钱财,面上一喜。转头看向贺婉君,见此女好生貌美,但脸有红晕,大热天却身穿袄衣,好生奇怪。说道:“怎穿这般厚实?”林尘道:“她身子弱,正发寒呢。”贺婉君道:“夫君,还没到么?”假装刚刚苏醒,甚是虚弱。
林尘道:“到了,到了,好心的官大爷,正盘问呢。”那士兵道:“好罢,好罢,只此一次,快快入城罢。”放两人通行。
那士兵望着两人离去,那女子面孔,却缠绕心间,久久无法自拔。两人穿过两条大街,贺婉君眼睛一瞪:“哼,抱那么紧干甚,还不快快让开。”林尘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你可把那士兵迷倒啦!”贺婉君道:“自然。我生得貌美,何须你多言。全天下就属你不懂怜香惜玉。我这般娇滴滴一大美人,竟遭你这般恶毒对待。”说罢翻一白眼,风情万种。
若常人这般说,实有自吹自擂嫌疑。话出贺婉君之口,却十足自然。林尘道:“不管啦,反正明早便离去。麻烦应追不上来。”贺婉君道:“你不是说,要请我盛餐么,这当口全关了门,你怎请我?”林尘道:“这自不难。且先寻一客栈,好生整顿一番。”贺婉君颔首,又忽是回神:“我分明被他擒拿,怎的变成处处与他配合了?无论有用无用,该尽力给他添些麻烦才对!”实是昨夜绝女山经历,叫她暗生依赖。这后劲到此刻都未曾尽散。自也顺其自然,做了许多矛盾之事。